Chapter 74

《笼中鸟》原定计划是要拍成电视的，电视集延展性好，方便详尽地讲述出整个故事的始末。

最先动画的效果就已经非常好了，在某站上的总播放量破了5亿，是目前某站播放量最高的国漫。

无数粉丝都在期待动漫电影的上映，但纪满始终没有这个计划。

这个剧本他筹划了太多年，原先的动画做成电影，长篇连载漫画的精华都缩聚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符合当下快节奏的生活也无疑是吸引路人粉最好最便捷的手段。

可这恰恰违背了他的初心。

他想以多元的方式来呈现这个故事，不单单通过动画形象。

还希望能通过三次元形象。

电影计划一公布，不少粉丝都大喝倒彩。

连原先的死忠粉都非常不同意。

可他还是一意孤行，坚持己见。

电影拍摄周期稍长，但一切都在计划里，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

顾烨星为了这部电影也做了不少努力，刘玉蜂腰翘臀，身材极佳，面孔冷淡看人有种睥睨帝王感，用人间尤物异界女王来形容也毫不过分。

她为了达到漫画里的效果，勤勤恳恳地吃了一个多月的营养餐，外加每日高强度的训练，终于勉强合格。

纪满拍拍她的翘臀。

“不错。”他很认真地夸她。

“……”

不错就不错，你小子上什么手啊。

咸猪！咸猪！

《笼中鸟》的电影版将在流量最大的暑假档上映，满足了不少学生粉丝的需求。

有人欣喜，自然也有人忧愁。

这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临近上映前，还有很多粉丝留言。

【你就作吧，够够的作吧，为了自己的小女友现在不惜崩坏这么多年的口碑。】

【就粉毛这假发质感，先预定个豆瓣2.5吧。】

【诶，脱粉了。】

顾烨星心里乱糟糟一片。

她不想看到他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参与而破坏了他在粉丝眼里的形象。

该死。

早知道她就不该答应他让他拍电影的。

但纪满却很泰然。

每天淡定自若的，该吃吃该喝喝，没一样耽误的。

他的心态一向如此好，当年高考前的一个晚上还在打电动。

这大概就是大佬们的心境吧。

上映前的一天晚上，顾烨星做了个庞大的噩梦。

她梦见那张灰白的荧幕后，出现一双猩红的眼。

眼的形状很不规则，时而三角，时而圆形，不变的始终是眼底的那一抹血色。

黑瞳红底。

黑占多，红据少。

她看见红色一点一点吞噬掉那团黑。

最后，画面是一片血红。

荧幕之下是寥寥无几的观众，他们手里拿着鸡蛋，对台上的她和纪满破口大骂。

“这都是什么玩意啊！rnm！退钱！”

“退钱！”

“真是什么人都来娱乐圈捞钱了是吧？看山和山滚！”

他们嘴里说着肮脏的语言，眼神交恶，忽地幻化成荧幕后那双猩红的眼。

接着，面前血海一片。

她淹没其中。

顾烨星从床上忽地坐了起来，她的胸口绵绵起伏，喉处像被人用绳结勒紧似的，不断往里收缩。

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与此同时，身边的某人也揉揉眼睛，慢慢打直身体。

但眼里没什么睡意，甚至还溜过一丝慌乱。

穿戴得也很整齐，身上似乎还有樱花的香味。

顾烨星说：“你还没睡吗？”

纪满定定地看着她，“被你吵醒了。”

“啊对不起。”她把手撑在额头上，使劲摁了摁，“我做噩梦了。”

纪满对此并不意外，他用手拨了拨顾烨星额前的刘海，温热的指腹触碰她的冷汗。

他用下巴顶着她的头顶，柔声道：“怎么了？”

顾烨星猫在他的怀里，心跳仍有些快。

刚才那个梦荒诞又真实。

她太怕噩梦成真了。

顾烨星说：“我梦见他们不喜欢你。”

纪满俯下脸，贴在她的耳边，唇瓣缓缓下移，蜷到她的唇前。

他咬了下，声线低沉带着些颗粒感，“嗯，然后呢。”

“然后就醒了啊。”顾烨星睡意朦胧的，还没怎么醒，他又不管不顾地往她身体里钻，闹得她的颈窝里热烘烘的，身上如触电般酥麻。

她推了下他的脑袋，“别闹了行吗？”

“乖，给我亲会儿。”

说完，他将十指扣进，肘弯撑顾烨星的在肩膀两侧，往上拉直，翻身覆上。

其实，她很喜欢这样的纪满。

霸道，直接，但又有分寸。

他很清楚她的喜好和触点，每次都攻守得当，哄得她双颊通红。

她下意识地想躲，结果被某人扣着脑袋又拉了回来，他们视线交汇，他就这么直勾勾的，毫不避讳地看着她，那眼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坏笑着单手扣着脊椎线上衣服往外拽，露出精壮的上身。

顾烨星无奈地勾住他的脖子，纤瘦的身线慢慢融化，化成一只翩然的沾水蝴蝶，在他的身下起舞。

……

翌日。

她慢慢地从睡梦中醒来。

这是《笼中鸟》上映的第一天。

也是她第N天这么疲惫地醒来。

顾烨星伸手往边上摸了摸，却只摸到空空的蚕丝被和矮枕。

冰冰凉凉的。

他走很久了。

她立刻把被子掀开坐起来。

顾烨星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

他居然起这么早。

昨晚三点才睡的诶。

《笼中鸟》的宣发做得很差劲，基本上全凭自来水和主创团队各家的粉丝。

没有点映，也没有路演。

就是上映前一个月、一个周、前三天宣传了下。

就再也没什么水花了。

顾烨星一开始还不习惯这么佛性的宣传，毕竟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酒香也怕巷子深。

但看看身边人都这么摆，她也索性定下来静观其变。

蒲竹出院已经有了好一段时间，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几乎没有再出演任何电视剧，每天就是到处去旅游，截止昨天为止已经去了50个国家了。

昨晚十点她落地A市，知晓顾烨星新影上映，特地包了好几百场。

顺道叫上顾烨星一起来看。

正好，这次夏蓉蓉又来约她。

“没事。”蒲竹的态度比从前淡然许多，她温柔地笑笑，声音轻飘飘的，“叫她一块吧。”

“我给你们买奶茶。”

喜茶家出了新品，他们三人各点了杯多肉桃李。

除了顾烨星以外都点的超大杯。

夏蓉蓉知道她的事，但想想，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起了蒲竹的玩笑：“哟女明星，不要好身材啦？”

蒲竹一本正经地解释，“0糖0卡糖，等于无糖。”

“吃了不会发胖的，big sister。”

“？”

行。

那个蒲竹又回来了是吧。

老娘不让你了。

他们带着墨镜慢慢进了影院。

坐在倒数第三排的正中央，看得很清晰。

背后的座椅是红的。

此情此景让顾烨星莫名的想到了昨晚那个可怕的梦。

要命。

不会真要完蛋吧？

很快电影便端了上来。

他们也在影院里渡过了一个难忘的129分钟。

蒲竹和夏蓉蓉看得都很投入，ed在结束的三分钟前奏响，夏蓉蓉颇为意外，抄起手机差点扔了出去。

“我靠？这就没了？”

“再加个钟吧啊啊啊啊啊啊！！！！！”

蒲竹也看得意犹未尽，扯着顾烨星的衣服晃啊晃，“阿星，你别告诉我第二部要明年才上啊。”

“啊。”

那你收回这个话题吧。

最后那一幕卡得太好了，刚好是一处剧情转折。

刘玉摘下头盔，冲着男主忽地一笑。

一条紧身牛仔裤恰如其分地紧密包裹住细长的小腿和圆润的臀部，纤细的腰肢如杨柳一般，却充满了气场十足的力量感，她的小腿罕见的比大腿还长，这身最简单的搭配反倒将她身材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的笑危险而迷人，却转瞬即逝。

她迈过颀长的腿，跨坐在yamaha NIKEN GT，双手拧着油门手柄，顿时轰出一声巨响，她飞向未知的前路。

略过男主，风一般似的刮过。

拎着对方的后领甩到后座，就这么消失在影片末尾。

蒲竹看得心潮澎湃，那点恋爱脑又回来了。

“日狗了，你真的不喜欢女的？”蒲竹啊啊乱叫，“和纪满分手吧，我养你宝贝！”

“……”

顾烨星低下头默默看手机。

距离第一场上映不到五个小时，今天的票房完全看不到真实数据。

但网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豆瓣评分。

似乎没她想得那么差劲。

大多都是五星、四星的评论。

与此同时，另一桩事儿也在慢慢发酵。

纪满的个人信息被扒出来了。

电影那一栏有他的真实姓名，大家按图索骥，根据他的籍贯和姓名，搜索到了他当年高考的喜报以及在Z大官网里获得国家奖学金和zkz奖学金的公示信息。

论文、实习、学业，每件事的时间线都对得上。

一时间又在网上掀起一波热议，有人说他在这个节骨眼炒作，也有人质疑他的真实学历，评价他最多也就高中肄业水平，不信邪的甚至到Google Scholar去搜他的论文，结果也一一对上。

闹到最后还有到Z大官网底下撒泼求认领的。

纪满对此一向不在意。

别人怎么说他，他都无所谓。

但伤害到别人就不行。

他找到当年的录取通知书，通知书被保存得很好，面上崭新，微落灰尘。

一键send。

不少人终于闭嘴。

【我靠，和山大佬还真是z大的啊。】

【啊啊啊啊！学长等等我！】

【z大，我从未蒙面的母校。】

【牛啊牛啊，学历这么高还这么有才华长得又这么帅，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吧？】

【所以上帝到底给他关了那扇窗啊啊啊？】

类似的评论还有很多，但顾烨星的心里却隐隐的有些不安。

在他们的眼里，纪满无疑是完美的，成功的，无瑕的。

可只有她才知晓他这一切背后的努力。

好成绩的背后，是重重压力下的破茧，纪华勇去世那年他把自己的漫画书全收了起来，专专心心地定下来刷题，一刷就是一天，一天就是凌晨两点。

他做题时总喜欢把五指插进发隙里，皱着眉，匍匐在案前思考。

他无垠的思考模式，大概也就是在那时形成。

还有他的家庭。

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很少能体会到这种才天堂摔到地狱，又慢慢从沼泽地里爬出的感觉吧。

顾烨星捏着手机的力度不断加大。

她的指头都快粉碎。

夏蓉蓉看出她的异样，拍拍肩膀道：“怎么了阿星？”

“又因为你男人不开心了？”

“没有。”她捏捏鼻子，心虚地笑笑，将手机抄回兜里。

这种撒谎反应，蒲竹最为清楚。

顾烨星打了通电话给纪满，但是他没接。

估计还在忙。

毕竟是今天是首映。

倒是副导演给她打了通电话报平安，还让她准备一下，明天有个采访。

她应了下来，在挂断的那一秒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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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到晚上，纪满的工作总算完成了。

他们在纪满的老宅里见面。

他年少时住的房子被拍卖给了一个七旬富商家，前几年纪满赚了点钱，又从老人那儿买了回来。

纪满是个格外念旧的人，他把这个新家布置成了从前的模样。

人们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对于他来说。

好像什么都是旧旧的好。

老宅外长满了高大茂密的杨梅树和桃树，桃红裹挟盎然的绿意，树浪推涌，丛中升起黏黏的湿气，溽热的夜晚如旗帜般熊熊燃烧。

他搬来一个长长的白盘，拉着她往顶楼上走。

他的行动有些急切，步伐很快，几秒后便推开了门。

无需抬头，便是绚丽的星空。

他们坐了下来，之间用白盘隔开。

顾烨星说：“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不看看票房吗？”

“不用。”纪满平静道，“大概有一个亿吧。”

“？”

“第一天就这么多？”顾烨星惊得瞪大了小鹿眼，“真的假的？”

“真的。”纪满无奈地笑笑，拽着她微长的袖子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这个数字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初次看到时眉心也忍不住跳了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亲了下她的脸，宠溺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顾烨星切了声，翻绳似的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多了去了。”

“行。”

他声线里含着浓浓的夏意。

她伸出手，把手夹进风里。

晚风习习，掌心里好像有微风在荡漾。

密密的光华在柔软的星星里浣净，纪满的脸没在月下，周遭被镀上一层朦胧的淡淡星光。

一整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枕在纪满的怀里，慢慢阖上了眼。

忽然，手指间传来一阵异样的压感。

她看见了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顾烨星愣了下。

“圈住了。”纪满在她的颈窝里呼吸，“你是我的人了。”

顾烨星看着戒指，忽然哭了出来。

这天她等得太久了。

高中三年，她无数次幻想自己的少年西装革履，手捧着鲜花款款向自己走来。

他们在神父的见证下对彼此承诺，并在往后的岁月里践行。

可长大以后她才发现。

她压根不需要多盛大的婚礼。

她只要那个人是他就好。

顾烨星噙着泪，扁嘴往他的胸口上来了一拳，“……有你这么求婚的吗？”

“太草率了吧。”

“还好吧。”纪满疲惫笑笑，“好几天没睡了，一直在折腾。”

“为了能让你看到这个星空，我上来改了好几次屋顶。”纪满垂着头，颇为狼狈地打趣，“没想到纪华勇这老家伙，修的房子质量还挺好。”

她终于发现了他脸上的疲惫。

难怪他最近每天都睡不好，似乎睡再多也是一副困顿的样子，脸上白白的，没什么血色，总是睡眼惺忪。

难怪他总神神秘秘的藏着些什么东西不让她看。

原来，他一直在为他们准备。

“……傻瓜。”顾烨星扑进他的怀里，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要你这么做。”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怎么评价你，我始终觉得现在的你就是最好的纪满。”

“你不需要做什么改变，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纪满嗯了声。

他歪着脑袋，用微微刺挠的下巴在她的脸侧顽劣地蹭了蹭，甚至幼稚地笑出声。

“那你答应嫁给我吧。”

“这样我就开心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平静的街道像一条逆流的悬河，在森森的树影中匍匐蜿蜒，风吹得树叶轻轻沙沙的响，月光罩在波光粼粼的悬河上，石头也熠熠生辉。

顾烨星从这条无垠的河上看到了他们的面容。

从前的葱茏与葳蕤，倏忽幻化。

亘久不变的，始终是浓烈的爱意。

少年啊。

往后山海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