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钦临时有个会，短暂开完立刻下楼，见狄岳等在行政部会议室门外，“他们在里面？”
“在呢，进去有一会儿了，”狄岳低声说，“隔音太好，我什么都没听见。”
时闻钦直接推开门，会议室的转椅乱七八糟挤在一起，留出一块不大的空间，蒋文星从地上滚起来，衣服被压得皱皱巴巴，脸上一大块红肿，眼镜不知飞到了哪里，只好四处摸索，时佳羽靠在会议桌上，手微微发抖。
听到开门声，时佳羽保持姿势没动，漠不关心。
蒋文星蹲下终于摸到眼镜，用袖子擦擦镜片，戴上，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笑，索性坐在地上。
时闻钦越过他，走到时佳羽面前，伸手，“走吧。”
时佳羽看着时闻钦，不动。
时闻钦扯扯嘴角，揉她的头发，“走吧，回去跟你说。”
时佳羽瞪了时闻钦一眼，把手交到时闻钦手中，时闻钦牵着她走出门。
经过蒋文星时，蒋文星一言不发。直到他们走到会议室门口，才听到一道喑哑的声音，“时佳羽，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时佳羽停下脚步，并不回头。
蒋文星揉着自己被时佳羽打肿的脸颊，慢慢问：“一边跟我谈恋爱，一边喜欢你哥，很爽吧？”
时佳羽皱眉：“你说什么？”
“别装了。”蒋文星讥讽，“咱们仨一起吃饭那天，你和他那堆暧昧动作，你俩以为我瞎呢？”
时佳羽觉得莫名其妙，那天干什么了？不就是仨人凑一起吃了顿饭，蒋文星全程吹牛逼，她一晚上找不到插嘴的机会，然后干了一大碗柠檬粉么？
“你又不是时家亲生的，和你哥谈恋爱，时家怎么不同意？别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阴私吧？”蒋文星阴测测道。
时佳羽只觉得蒋文星脑子有病，什么谈恋爱，什么阴私？
时闻钦脸色骤变，蓦地回头。
“我说中了？”蒋文星笑，他在泽安集团工作的朋友告诉他，有传闻时佳羽是时闻钦他爸的私生女，所以时佳羽才能从小就来时家借住。
蒋文星“啧”了一声，“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蒋文星无赖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无所谓，我不在乎。我可以和你们演戏，当你们的遮羞布。怎么样？上哪找我这么宽宏大量的男人？”
时闻钦一步跨到蒋文星面前，掐住他的下颌，掐着下颌把他整个人拖了起来，卡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点评道：“你的脸不太对称。”
“什、？”
一拳下去。
这次对称了。
时闻钦松手，蒋文星头晕眼花站不稳，靠着桌子软软地跪了下来。时闻钦对着门外道：“狄岳。”
狄岳嬉皮笑脸地进来，“老板，您忠诚的下属为您服务。”
“蒋先生不小心受了伤，带几个人陪同他去医院检查，所有检查都做做，”时闻钦道：“可千万检查好了，别现在没事儿，回去查出一堆毛病。”
“得令！”狄岳慢悠悠踱步过来，像拎小鸡崽一样把蒋文星拎起来，抖了抖，“哟，这是磕桌子上了吧，瞅瞅这磕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时闻钦拉着时佳羽去他办公室，一进门，时佳羽便甩开他的手，“走开。”
时闻钦道，“他得罪你，我可没有。”
时佳羽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道：“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这种有个小学文凭就不能上当的局，她哥居然设给她看！
“你想让我跟他分手，不能直说吗？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时佳羽从鼻子喷出一口气。
什么狗屁的她哥为了她恋情顺利，明知道蒋文星是背着她搞事，还要答应。时闻钦什么时候转行当圣父了？
“那举报信，就是狄岳自己递的吧？”
时闻钦无奈：“是。”
她就知道！
谁闲的没事会举报狄岳，举报狄岳和举报时闻钦有什么区别？举报老板，能有结果么？
“我怎么跟你说让你分手？”时闻钦说，“你正喜欢他，我说他是冲你的钱和背景来的，你会怎么想？有几个钱就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为了你的钱来的？”
时佳羽被戳中心事，不吭声，他们刚谈恋爱时，她确实听到很多类似的评价，那时不以为然，谁知一语成谶。
“数据证明，劝分成功的概率极低。”时闻钦说，“我不想因为他跟你吵架。”
“也不会吵……吧。”时佳羽迟疑，她是恋爱脑没错啦，但是她看人眼光不太准，婚恋上还是愿意让家人帮忙参考的。
她听劝！
时闻钦笑笑不说话。
清醒的恋爱脑比愚蠢的恋爱脑更可怕，愚蠢的恋爱脑起码谈恋爱时是快乐的，清醒的恋爱脑是明知道未来是深渊，还要义无反顾一脚踏进去，挣扎又矛盾，她的清醒不足以让她离开渣男，她的恋爱脑又不足以让她享受恋爱的快乐。
“还没吃晚饭吧，我发现一家不错的店。”时闻钦避开话题。
时佳羽无精打采地踢踏着高跟鞋，“脚疼，不想动。”
时闻钦背对着她蹲下来，“上来。”
“不。”
时闻钦耐心地蹲着，“外面下雨，穿细高跟不好走路。”
时佳羽不吭声。
时闻钦一直蹲着，似乎她不上来他就不起来。
僵持半晌，时佳羽只好趴上去，在犯犟这件事上，她永远犟不过时闻钦。
时闻钦稳稳当当把她背起来，时佳羽把头贴在他肩膀上，安静下来。时闻钦背着她往出走，这一层只有时闻钦自己的办公室，没有其他员工在。
时闻钦背着她进了电梯，泽安种了许多桂树，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时闻钦感觉到肩膀的衣服慢慢变得温热湿润——时佳羽无声地落泪。
时闻钦没有说话。
时佳羽压抑着声音。
——“佳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我上辈子一定是积德行善，这辈子才能遇到你。不，我生生世世积德行善，才能有今天的相遇。”
你愚蠢、笨拙、不通人情世故、不会干家务、又娇气得要死……
——“佳羽，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每天除了花钱，你还会做什么……
——“人应该追求梦想，如果计较梦想的得失，那太世俗。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养家交给我。我会努力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月薪五千四，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你不过就是躺在米缸里混吃等死的米虫……
——“他们爱你，是因为你值得被爱。你亲生父母……我想他们也是爱你的，或许有苦衷。”
每天拽来拽去，跟个公主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时家有多大关系，不过就是个干女儿，你亲爸亲妈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真羡慕你和你哥的关系，我和我兄弟姐妹的关系一般，做梦都想有个和谐的家庭。”
天天贴着时闻钦，一口一个我哥，还不是你可劲儿要贴着他，才这么哈巴狗一样跪舔。
——“佳羽，你咬我一口，我太幸福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除了我，天底下还有谁能看上你。
——“你是世上的独一无二。”
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你在那儿装高贵，都多想扒开你的衣服，让你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