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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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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羡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说:“你对我又何尝不是。我有我的国家大义,我为我的国家,你为你的国家,我们各为其主。我欣赏你,从发现你的目的开始,也敬佩你,为了枭风国,可以只身犯险。我说出口的每一句保护,均为实言,但止于宿星河。当枭风国的旗帜闯进宿星河这条母河之时,我们之间就应该公私分明了。”

宿星河以南是于湚国,以北则是枭风国,这条无私的母带河孕育着于湚国和枭风国上下数万人,却将它们隔成了一南一北,像是天生的敌人。

春亦寒眼神里的锋利有了动摇。

沈舟羡掩在袖间的手动了动,替自己斟满了酒,仰头饮尽,说:“那晚你让我不要阻止你,今日我便用这句话问你,若有朝一日,我踏马越过宿星河,我也要求你不要阻止我,你又该怎么做?”

春亦寒呆愣在原地。

灯火入眸,沈舟羡起身捡起了被扔掉的碗筷,说:“你的心里应该有了答案。”

“你实在狡猾,但是,我也听明白了。”春亦寒在沈舟羡的注视里喝下了他带来的奶茶,正色道:“我是枭风国的泽星,生来便有我的使命,我必须对我的国家负责。来日你若敢马踏我枭风国,我必将拼死以挡,屠尽你的人,不死不休!”

春亦寒降生在宿星河畔,那是枭风国梦寐以求的地方。一切似乎是命中注定,她降生时,枭风国打下了百年来的最大一仗,赢得了与于湚国共享宿星河的资格。他们终于可以栖在山河里,享受着宿星河的馈赠,任尔东西南北风,不用再怕某一天会挨饿受冻,所以他们把春亦寒当做神灵赐予他们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并把春亦寒称为宿星河里的泽星,灿烂而骄傲。

牢房的尽头响起了狱卒们欢快的笑声,紧接着是一束束火光窜上天边的尽头,炸破了孤寂的黑暗,将光芒万丈留在了芜都的每一个角落。

沈舟羡在春亦寒的肃穆发言中露出笑容,转身离去。

“沈舟羡,你喜欢过我吗?”春亦寒最后一问,像是为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欣赏的。”

沈舟羡的回答随着烟火爆在芜都的天空上。

陌兮蹲在角落,手上拿着一沓纸钱,一张张往火盆里烧,连头顶绚烂的烟火都无法让他提起兴致。

“还在为他难过呢?当初就提醒你,不要动情,你终究还是不听劝。”离然也蹲了下去,陪他一起烧着纸钱。

“他给我留着后路呢,你叫我如何能冷血无情?”陌兮把头抬起来些,可怜兮兮地看着离然,委屈道:“都怪我演技太好,让万韫上了心,临死前还替我想好退路。他就是怕,我会跟七泉一样,被打断腿,然后赶去净房洗恭桶。”

被言语冒犯到的七泉正好从屋子里走出来,被陌兮指了个明明白白。七泉盯着指着他的陌兮的手指,重重摔掉了肩上的包袱,气愤骂道:“操!蹲着撒尿的破玩意,也学着吃里扒外这套!狗日的杂种,你迟早要遭报应!”

七泉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自己的惨境,狠起来连自己也给骂了。

陌兮蹲着没起身,吸着鼻涕对七泉翻了个白眼。

“一介落魄奴婢,你也胆敢在我面前撒泼骂人!”离然斥道:“滚回你的地方!”

七泉阴红着一双眼,粗暴地拽起地上的包袱,跛着脚,哀怨地一步一步往外走,直到出了大门口,才停住。

放屁的掌印公公,全是诓他的,就是让他去前边当替死鬼!全都要他死,他就偏要活到他们死绝之后!他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撕烂这些人!

“行了,把你的情绪收一收。”离然递给陌兮一块方帕,眼神里边是藏不住的嫌弃。

陌兮不顾形象地在离然面前撸鼻涕,说:“谢谢离公公。”

“嗯。”离然没有蹲回去,看着烟花,又突然说:“幸好有万韫的这份证据,否则皇上可就牵扯不清了。你这次立了大功,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你给万韫多烧点纸钱,算是回谢他的最后善举。”

刺杀江沐卿当晚,万韫有意给陌兮庇护,派他去督看丰林寺,还给他透露说,让他多熟悉留意寺里的布局。陌兮本就对万韫留有心眼,觉着他的话很是蹊跷,连着几日将丰林寺的每个角落都探究了一遍,竟真让他发现了万韫同闫云卓勾结的书信,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将信交给了沈舟羡他们。

那日万韫挟持陌兮,是见自己东窗事发,为了告诉陌兮那些书信的下落。陌兮在那一刻也是真的想救他,无奈败在了有心无力上。

“来生陌兮定然给老祖宗您做牛当马。”陌兮眼神虔诚,烧完了最后的纸钱,看着火烟窜天。

李汐然走在宫廊下,注视着那些不太起眼的灰烟。每年的岁除夜,宫女太监们都会悄悄给死去的亲人烧纸,李汐然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未去点破。

她没有作过多的逗留,继续往前走,穿过几条宫巷,最后进了凤禧宫的门,入目便是一片青郁的枝条,这是皇后楚晚漓藏在院子里的爱好。

楚晚漓是南边水土养出来的娇媚美人,独爱南边的这份浓情绿意,所以她的宫殿一年四季绿雾萦绕。而李汐然与她恰恰相反,李汐然最爱红梅,因为它足够红尘艳绝。

忽听琴声作响,李汐然让跟随的婢女候在外面,自己寻声走去。

长灯伴夜,楚晚漓手来回挑着琴弦,只拨不弹,俨然一副心不在焉。

“娘娘心如柳絮,不妨去见见吧,也算了了心事。”

烛影是楚晚漓进宫后便一直跟着的嬷嬷,就是袁嬷嬷都要尊称她一声“姑姑”。

楚晚漓发间别着一支寡淡色的珠钗,虽不贴合她的气质,却胜在两种极致的美在相互的映衬下,反而相得益彰。楚晚漓浸在灯火中,依旧很白,李汐然随了她的白,可却也不同,她是冷冽的白色,李汐然是白里透红的白色。她们这对母女有着相似的容貌,却处处不同。

楚晚漓停下拨动琴弦的手,说:“如何见?我该用何种身份去见他?皇后,还是青梅竹马的……朋友?”

她敛眸哀戚,“见不见又如何?何必呢。”

何必再忆往昔?

外边起了骚动,打断了楚晚漓的苦思。楚晚漓侧眸看了一眼门外,什么也没瞧见,全被紧闭的门给挡在外头了,她说:“烛影,你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李汐然直接出手擒住左右两边的婢女,不给她们拦截自己的机会,语气带着一丝怒意,说:“本宫今日偏要进去,我看谁敢阻拦!”

这是她第一次在凤禧宫以身份压人。

李汐然兜着裙摆上了台阶,在临门前被阻止了,只见烛影从门内走出,伸手拦在她身前,说:“公主,还请你稍等一会,奴婢去请示皇后娘娘。”

烛影是看着李汐然长大的,知根知底,知道李汐然不是没分寸之人,不敢含糊敷衍她。

李汐然莞尔,“劳烦嬷嬷。”

烛影去而复返,让出身给李汐然进去。

灯下美人,这是李汐然在看到楚晚漓第一眼做出的评价。十七年来,李汐然几乎从没瞧过楚晚漓正脸,更多的是她的侧脸或者背影,还是偷偷摸摸的,她们之间更像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生人。

“母后为什么要下毒?”李汐然没有所谓的嘘寒问暖,也不懂婉转,只说着,“参汤,母后送的。”

隔着明黄的灯火,李汐然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乌亮,像黑夜里的夜明珠。楚晚漓看着她,又在李汐然的话里遽转避开视线,说:“本宫不知道你在这是何意,参汤是本宫命人送的,怎么,有问题?”

李汐然皱眉,当她注意到天辰殿里边败落的红梅,她就留了心。后来仔细一问,得知李临觞每次喝剩下的参汤都会浇在红梅树下。她疑心参汤有问题,又找了江沐卿,果真不错,这参汤看似补身子,可一旦量过了,只会无补于身,毒入五脏。

李汐然说:“最大的问题就出在参汤上!你可以什么都漠不关心,我们也从来没怪过你,可你为了报复父皇,下毒害他,你这不是要父皇命,你这是要于湚国的命!枭风国、边陲六部,哪个不是对我们虎视眈眈?皇兄尚且稚嫩,如何扛得起这诺大的于湚国?外患已久,你还想再添内乱么!”

楚晚漓面对李汐然的扬言,却是不惊不奇,隐而不发,一时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半晌后一说:“你要耍公主脾气,别来本宫这,本宫说过,凤禧宫容不下你这尊贵的身份。”

李汐然难以言喻地微眯起了眼,才笑道:“你有怨,大可以直接冲我来,父皇的错,我替他扛!我学不透圣人之间的大道理,也没资格让你以德报怨。今后你若是还有怨,我李汐然随时奉陪!皇后娘娘,请您三思而后行,莫要酿成大祸。今日汐然言尽于此,走了。”

等到李汐然出了凤禧宫,才看到蹲在角落等着她的李景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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