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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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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猜测过赫廷的真实身份,却万万没想到那位传说中杀人如麻的昭毅将军竟然就在自己眼前。

安秋鹜想起最初见面时她对他的种种威胁,心里不免有些后怕。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若自己当时不答应给他治疗,他会不会像在战场上对待敌人一样,也拧断她的脖子。

阁楼中,风声伴着书页的翻卷声让人心中无端烦躁,背部的疼痛也愈来愈烈。

安秋鹜却出奇地静下心来,继续趴着听密室中人的对话。

“殿下,可是知道些什么?魏太医已经死了十年了,这些脉案册子又怎会现在被找到,还落入了殿下手中。”

穆晋安两手交握于胸前,在怀王和蔡伯建二人中来回打量。

十年都没有查清的事,现在却摆出两份脉案在自己面前,若说他们没有企图谁会信?

他语气平淡,话里话外却满是质疑之气。

蔡伯建皱起眉头,小心地瞧了眼怀王,有心提醒穆晋安注意分寸,却被怀王拦了下来。

“晋安的戒心还是这么重。”

怀王话中含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上个月宫中议事,听说内阁有心动一动边防之事。父皇虽没有决断,但准了兵部与户部递上去的折子,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也像前几年一样以收成不好为由,军饷与兵器都只发七成,剩下所差之数皆由各方将领自己筹备!”

怀王没有直接回答穆晋安,话头一转说起了内阁最近议事的内容。

此等机要之事在旨意下达之前,并不会传出内阁。怀王如此笃定并说给他听不外乎是想告诉他,一来内阁中有他怀王的耳目,二来西北军务之事已如砧板上的鱼肉。

虽说各方军队所领军饷兵器都是一样,但这批东西从京都到西北,一路西行层层剥削等到了西北军中时所剩无几,好时还有四五成若是遇上贪心的便只有两三成。

依派出去的暗探回来所报,其他军队虽也有此况,却比西北军好不少;次次如此年年依旧,这很难不让人猜想是有人故意为之。

也曾往京都递过折子,只是石沉大海!

西北边关将士的日子并不好过!

穆晋安右手在膝上轻轻敲了敲,眸色如墨,并不接怀王的话,“殿下只给臣看这些脉案册子无非是想说臣父亲之死另有隐情,凑巧的是这脉案出自魏太医之手,莫不是当年魏太医之死与臣父亲之死也有某种关联?”

密室中昏暗,只有墙上的蜡烛投下小片的光亮。

怀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蔡伯建,眼神明灭不定。

都说穆晋安在西北最是爱护将领,他都主动说出了内阁议政军务之事,却还是不能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

蔡伯建笑道:“将军想尽孝,自然是把大都督看地比什么都重。”

他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话里却有些说他只顾私事不重公事之嫌。

穆晋安掀起眼帘蔑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茶盏自顾自地刮了刮盏中的茶叶。

他态度坚决,若不把脉案之事说清楚道明白,其他事便一律免谈。

蔡伯建尴尬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看了眼怀王,想请他示意。

怀王转动大拇指上扳指的动作一顿,合眼咳了两声。

蔡伯建才从怀中拿出几份文书递了过去,“将军说的极是,大都督之死却有蹊跷,魏太医之事与此也大有关联。”

借着光亮才看清有几张是给宰辅蒲明的贺词,另外几张是当初太医院院正的供词。

供词有些斑驳,据院正交代魏乙平日行事狂悖,常口出妄言,与太医院诸位同僚也皆有不和。供词中还提及到‘玄元案’中,太医院中无人接触过金丹,只经过他与魏乙二人之手。

穆晋安有些不解:“‘玄元案’是何事?”

蔡伯建见怀王依旧合着眼便道:“将军有所不知,此乃靖康八年宫中一桩密案,正是因此案才牵扯出魏乙及魏家几百口被处斩的惨剧。”

“当时常驻宫中的玄元观道长炼制出了两枚金丹,准备进献给陛下,并进言得道家老祖托梦丹成之日也就是修无上道法之时,需焚香沐浴闭关七七四十九日;陛下大喜,欣然应允与道长一同闭关;进丹的事就交给了太医院,本来那日进献丹药的是太医院正,哪曾想太后身体有恙急匆匆地叫走了他,于是这事交给了当值的魏乙。只是没想到,金丹献上去时,打开丹匣,发现匣中空空如也,陛下大怒,下令彻查此案,涉案一干人等皆入狱查办。”

穆晋安皱了皱眉,“此案疑点重重,魏太医一事应当不是因此案才落此结局的吧。”

蔡伯建点点头,“将军说的是,陛下虽怒但到底不会因此事而处斩官员。”

他拿过那几张贺词摆弄几下,把贺词相互错开重叠在一起,并拿起来对着光亮处一照,“将军请看。”

穆晋安顺着他手指之处看去,有些不起眼的暗字便瞬间明朗清晰起来。

‘猛虎有恙,医治事毕,西北可安。’

穆晋安猛地夺过这几张文书,睁大眼凑近了看,没错,不管他看都少遍,这些暗字透过光线组合在一起就是这么一句话。

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将军看到此,心中可有什么猜想?”

蔡伯建循循善诱。

穆晋安把文书一字排开放在案几上,逐一看过去,才从只字片语中发现这几页文书贺词是写于靖康八年。

较之于那几页供词,纸张很新,一看就是近期誊写过的,并不是原件。

他指着贺词:“这是西北官员给蒲明进献的贺词!”

“将军明鉴。”

“‘猛虎’是指臣父亲;‘医治事毕’说的隐晦但当年军中军医多次医治都不得其效,这‘事毕’怕是他们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至于‘西北可安’就不知到底是安的陛下的心还是他蒲明的心!”

穆晋安愤然扬起手中的几张贺词,纸片飘飘洒洒,像是祭奠的纸钱。

他话中直指宫中,蔡伯建本想劝慰的话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怀王睁开眼,“晋安想说这是父皇的意思。”

他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似默认又像是在试探什么。

穆晋安只摇了摇头:“殿下这话真该让陛下也听听。”

接着他指着那几张供词道:“若臣没有猜错,当年蒲明一党先是派人在西北军中对臣父亲下手,一来想逼迫臣父亲离开西北返回京都,二来他一离开蒲明一党自然便能往军中派遣新的将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蒲明走了这第一步,却没料到父亲会让我即刻出京前往西北让他这第一步棋只走了半子。”

他手指在供词上魏太医三字上,“更没想到的是,京都中还有太医肯不顾上意执意为臣父亲诊治且找到了医治臣父亲顽疾的方法。若这位太医当真医好了臣的父亲,蒲明之前所做的种种岂不都白费了。”

“是以,金丹遗失之罪是假,借此让这位不听话的太医永远闭嘴才是真!”

“啪啪啪”

怀王怕了拍手,“真是精彩!只是不管晋安如何说这些都只能是你的猜测,就凭借这几张贺词并不能说明什么。”

“所以说,今日殿下召臣到此拿出这些所谓的证据,所谓的真相却都只能在臣话中揣测。殿下,您不觉得过于荒谬了些嘛!”

他眼底染上不豫之色,嘴角也轻轻抿起。

这么多年,年年回京除了祭奠父亲也是暗中查访当年父亲身死之事。

并不是一无所获,只是蒲明一党把当年许多证据都销毁殆尽,他虽知晓其中关窍却苦于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

蒲明一党在朝廷中根深蒂固,又在内阁经营了这么多年,他的手在十年前就伸向了西北,若草率行事并不可取。

“内阁权重,晋安,本王就算是皇子,所查所知也仅是如此。”怀王言辞恳切。

“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本王想请将军助一臂之力!”

“功成之时,不仅蒲明一党任由将军发落,西北军年年所欠军饷器械都依依补足!”

“将军,难道想一辈子都呆在西北蛮荒之地吗?任人宰割的滋味并不好受,将军总要及早想好退路才是。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密室中烛火晃了晃,有一只不知哪来的飞蛾纵身扑入火中...

——

风停了下来,阁楼里的书卷声也止住了。

安秋鹜的心却如秋风扫落叶,翻滚一地。

她莹白的指尖狠狠地掐人掌心,才能止住快要翻涌而出的怒气。

‘吱呀’

有人推门而入,“姑娘,你怎么趴在地上!快起来,本就风寒未愈,背上又添了新伤,身体怎么吃得消!”

皎月带着琥珀而来,二人合力搀扶起安秋鹜。

她眼睛铮亮,透出点点血红,吓了两个婢子一跳。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安秋鹜知道自己现下该是何等骇人的面容,只得合眼敛去眼中所有情绪,脱力地躺在皎月怀中。

皎月却觉怀中一烫,心下悚然,“严太医,快来瞧瞧,我家姑娘可是...不行了!”

安秋鹜和琥珀俱是心头一跳,皎月这张嘴当真是要不得!

有人从门口逆光而来,安秋鹜眯眼瞧去,见一着青衫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他手中提着一个木箱,低头只往她面上瞧。

“请二位放心,你们家姑娘虽面色潮红但呼吸有序,眼中泛起血丝但瞳孔紧实,依你们刚才所言,你们家姑娘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想是受到了些惊吓,才会如此。”

话毕,他伸手搭脉,冰冷的指尖激地安秋鹜一哆嗦,的亏她自己也是医者才忍住了想要抽出手腕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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