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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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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公平正义,不如说这只是人类自己造就的概念模型。一旦有人替他们承担起了肩上的重担,他们就会变得脆弱不堪。沉积的罪恶不只是因为扭曲,也是因为贪婪,渴望实现奇迹就必然引发歪曲。

那么在一个存在特殊能力的世界,网络小说的发展会呈现一种怎样的趋势呢?

层出不穷的能力体系,若隐若现和现实相关联的冒险故事,传说中的真实存在的人名……所向披靡的主角应该会是很多读者向往和代入法对象吧?

错误的,很多人会下意识代入弱者,因为大部分读者现实里就没有超凡能力。

并且,由于娱乐化进程在战败国的速度远超和平的世界,于是快餐化、碎片化的故事占据了上风,真正好的故事压根出不了彩。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早年高质量作品造就的大神就是有娓娓道来故事的权利,这代表着一个作者以往不断积攒的底气。

大学时期非常叛逆地在网文里摸爬滚打的夏希很清楚这一点。

问题恰恰是她身为写手有追求,想迈出超越商业网文的一步,结果并没迈得多好。

在大多数爽文热血动漫里,敢于超越极限往往是主角成功的根源——然而这些作品很少会告诉你挑战极限失败后的代价。

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无比爱着横滨,但却一点儿也不爱横滨人。

他们把横滨的伤痕铭记于心,却对横滨人的伤痕熟视无睹。

他们说,自己为了横滨付出了一切。

那么,他们爱的到底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还是具体的个人呢?

高井夏希看不太明白。

至少,在这次处理城市危机时,黑手党居然比政府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也是在这时,她才知道之前和自己见面的那位与日本文学界三大文豪之一的森鸥外同名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到底做到了什么。

人终究会被其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即使是在这个充斥着非自然因素的世界里最顶级的超越者也不例外。

最恐怖的是,你本可以拥有这一切,却眼睁睁看着触手可及的你所不懈追求的在轻飘飘的几句言语之下瞬间分崩离析。

自传小说《安德烈·□□手册》在疲弊已久的欧洲文坛掀起了一阵风暴,众人瞩目的问题的关键并非是其内容本身——尽管那也足以谈得上文学,而是它的作者身份。

奥斯卡王尔德在看到这些文字的第一反应就开始担心这本书会不会被多国官方连锁封禁,这几乎不加掩饰的作者身份呼之欲出,那就是他曾经在异能战场上结识的法国军官,或者说,现在是流亡者的mimic首领,安德烈纪德。

然而不知为何,这字里行间明摆着写了安德烈纪德大名的创作却在他遥远的故乡得以流行,就连他本人在抱着侥幸意味投稿的时候也没有想到。

就在文坛新星安德烈纪德以一股扫清颓靡之势的战争批判文学冲击世界文坛之时,有一个擅长捕风捉影的人看到了他的文字中的一些细节。

宛如北欧神明般俊美的眉眼在光线的照射下微微低垂,修长的手捻过翻折的书页,仿佛祈祷一般合上了散发着油墨清香的书籍:

“……亲友,你放心地去吧,我会带着弟弟远走高飞的。”

……

再次醒来的时候,高井夏希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清爽了许多,一问才知道是武装侦探社的那个一开始坐着轮椅的少女的异能力帮了自己。

至少在知道对方的姓名“与谢野晶子”时,她就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武装侦探社会存在这么多“文豪”?

当然,这并非是小说家首要担心的问题。

“我真没事,龙之介,”夏希有些无奈,甚至还下病床四处走动示意自己身体并无异样,“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当保镖先生织田作之助扛着遍体鳞伤的自己走出圈子时,看到这一幕的芥川龙之介几乎要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就连与谢野晶子为她治疗时,都并未再度制造濒死状态——要知道,福泽谕吉为她的异能发动条件调控的限度可是相当精确的。

“那之所以会受伤,也和那个人有关吗?还有,为什么要瞒着我?”原本冷静的芥川龙之介指着一旁缠着非装饰性绷带的太宰治问道。

在看到如此惨烈的情况下,芥川龙之介的连续发问也存在着些许问责的意味,他和江户川乱步对过口供,尤其是在发现小说家几乎每次遇到太宰治都会出事的时候。

对夏希不好明说,但对于几次三番不怀好意接近家长的陌生人,他可就毫不留情面了。

夏希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她很高兴自己带回家的小孩关心自己,也很欣慰小孩们的成长以及处理事件的迅速,虽然实在是有些冒险,但她自己也没资格说教。

就是……这种情况她可不太擅长对付。

早就打出名声的日本推理小说家领头人物江户川乱步双手抱胸,明明是和太宰治一同把小说家从自身那锐利的语言中救下的,现在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却隔得老远,像是对方身上有什么致命病毒似的,谁也不理谁。

看到夏希从临时病房里走出来,那双鸢色眸子一亮,顾不得绷带缠绕下的不便,直蹦哒到了人面前:

“这次可以带我回去吗?”

不得不说,对比起大多数时间都被宠着的某位推理小说家,太宰治这厮的脸皮还是更厚一些。

眼看着高井夏希就要开口,和乱步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芥川龙之介开始不甚熟练地插话,刻意味十足:

“家里的房间好像满了,银刚刚收到我们最近欠的账单。”

被卷入大事件的高井夏希才想起还有这回事,正头疼于该如何处理时,太宰治发功了。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姐姐。”即使两道眼刀死死钉在自己身上,拥有小说家承诺的某人可谓是抢占先机。

愧疚占据上风的夏希头脑一热,就把家里的小孩卖了: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到时候我房间留给你,我睡沙发就行!”

此言一出,江户川乱步傻眼了。

他当然知道夏希的个性,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更改,板上钉钉的事尚且如此,就更不用提承诺了。

想到这里,他简直看着那个家伙就来气。

对此,家里最省心的孩子芥川银是这样锐评的:

“哥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孩子气一些,嗯,乱步先生倒是一直没怎么变过呢。”

绝对没有提某个心理年龄全家最小的推理小说家呢。

伤也好了,人也醒了,高井夏希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这次帮了大忙的武装侦探社以及咒术师们还有给自己借车的少年挨个道谢。

武装侦探社那边有自己的书友兼临时保镖织田作之助,还算是和和气气。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咒术师这边倒显得她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并不太理解咒术界的事情,但从事态发展的严重性来说,作为风暴中心的“叙”本人,高井夏希多少还是有些许惭愧的。

戴着墨镜有着特殊白发蓝眼的少年就是传说中的咒术界最强五条悟,比起见面之前倨傲的传言,他本人倒是格外绅士——至少在夏希眼里是这样的。

“不用担心,高井小姐,我会帮忙处理那些不太友好的言论。”

那位出了名的咒灵操使据说是她的书粉,还是尤为冷门夹带了她自己不少私货的《浮岛》,这让高井夏希尤为惊喜。惊喜之余当然也免不了贡献出自己那狗爬一样的字体用于签名——说实话,这部实验作她自己都羞于启齿,遇到这样的读者当然是很高兴的。

小说家当然听不到挚友之间的相互调侃——

“杰,你耳朵红透了。”

“闭嘴吧,悟。”

高井夏希最为感谢的就是那位给自己借伞的年轻咒术师。他们素未相识却给予了深陷漩涡中的她一丝善意,这至少让那个时候的夏希心里好受了很多。尤其是知道对方几乎是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坚持浴血奋战救了很多人,她内心就油然而生一种敬佩感。

她特地重新挑了一把伞包装好送给这个虽然还是高中生年纪但已经很靠谱的咒术师小先生: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如果你有需要的话,请随时联系我!”

灰原雄哪里受得住这个,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不、不用谢……”

至于那位好心少年,夏希听乱步说人家从咒灵领域里出来不仅生龙活虎而且还帮忙把里面的人运出来不少,就是跑得也挺快,没找到。

“不过还有个家伙要过来谢罪,”江户川乱步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挺复杂,“夏希你不用管他就是了。”

他甚至难得与入侵者太宰治达成了统一战线,那就是千方百计阻止“兰京太郎”,不,是涩泽龙彦这个家伙接近小说家。

然而他们还是失算了。

在极端的资本力量之下,出版社先跪了。几乎是快马加鞭安排为作家叙“平冤昭雪”的事宜不说,还安排了一场只有一位读者的见面会。

高档餐厅包厢内——

“现在您的真实身份,无论网络上还是现实中都查不到了。这是我诚挚的一份歉意,也是见面礼。”

“你客气了,不如说我还要感谢你才是。”

绀青色头发的小说家虽然知道自己早年间的作品《狂热信仰》解禁幕后有运作,但真正见识到粉丝背后资本的力量还是让穷惯了的高井夏希一阵感叹。

如果这位“兰京太郎”的本名不是涩泽龙彦就更好了。

到底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奇怪的“文豪”存在啊?!

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孤独是人的本质,平凡的人有平凡的世界孤独,优秀的人有优秀的孤独。

正如高井夏希下意识对这个世界所有人隐藏的那个秘密一样,江户川乱步同样有个不能告诉高井夏希的秘密。

那就是在米花町警察总署的委托之下,他通过对那个在镭体街闹事的“侦探”背后的组织追踪意外调查出的一份已被毁坏的旧照片和被销毁后勉强复原的基础资料——

照片内容是一个实验室,上面穿着白大褂的人和高井夏希有着同一张脸,眸色却是无机质的灰色,表情淡漠。

研究员1008号,贺成林。

她参与研究以及封闭实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用一个成功的案例证明人格移植项目的可行性。

不同于她的导师,她自己的研究方向则是从心理开始模拟另一个人。

这也是她的研究特别的地方——她自己既是研究员,也是实验品。

【模拟出这样的情感并不困难,但是我并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

我将“小说家02号”正式命名为,高井夏希。】

得到这份资料后,江户川乱步的第一反应就是治疗:

“必须马上告诉夏希,让她接受治疗。”

但是得到同样调查结果的太宰治阻止了他,或者说,点破了他不愿意说出的那一面:

“……要是她知道自己就是破坏的产物,产生强烈的心理压力,会有什么后果?”

“你让夏希代替她活下去?!你在想什么?”乱步一时有些混乱,思维飞速运转,“主人格死了植入人格也会死……等等?莫非……”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直在他们面前的那个高井夏希,或者说李夏希,才是那个脆弱到一碰就碎的植入人格。

“……所以我才需要消灭那个组织,为了拯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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