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到了。”

米小糕眼见似乎糊弄过去。

面前的两扇玻璃门大概是安装了红外线感应，他们走到门前后就自动开启，刚才在外面有阳光照着，倒是很暖和。

和外面人来人往的热闹不一样，这栋建筑物里人员稀少，只有一个前台的小姐姐在。

“我们大概迟到了。”他抬起手看着时间。

说是迟到了，不过他的神情没有一丝因迟到而产生的紧张。

大概就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兴趣讲座。

走到前台。

他开口说道：“三楼202会议室。”

“好的，请稍等。”小姐姐翻阅了名单，“请麻烦报一下姓名。”

“洛稚。”

名单根据首拼字母排序，她很快就找到了。

“找到了，从这边可以进。”

米小糕正打算跟着他一起走，前台的小姐姐突然拦住，“请等一等，小姐你也要去吗？”

“是啊！我们一起的。”

“抱歉啊！学术讲谈会是邀请制的，没有邀请不能进入呢！”

米小糕看向了洛稚。

不是兴趣讲座？

他显然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沉默了一会，“我师兄叫我来的，我不知道还有这个限制，没事，也不是非参加不可。”

“别急别急，如果没有邀请的话，这边有一张分子生物学简答表格，填写及格也可以进去的哦！”前台小姐姐连忙说道。

她从前台里拿了一张……试卷。

米小糕：……

分子生物是什么鬼！

她硬着头皮拿着表格看了一眼，发现题目只有十道，全部都是选择题。

毕竟不是真正的考试，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难的样子。

于是她看起题目来。

质粒，黏粒，基因组学中……

米小糕黑线：好吧，是她想简单了。

大抵看下来属于每一个汉字都认识，组合起来就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米小糕感觉到压力山大，她拔出了台子上的黑色水笔，开始跳跃式的回答，略过不会的，把一部分有一丢丢把握，似曾相识的写了。

她全程懵逼填着，看着题目陷入沉思。

当人类患上‘库洛病’的致死率？

下面提供的答案是0％，38％，51％和100％

她偷瞄了眼前台小姐姐，她并没有一直盯着她做题。

库洛病好眼熟啊，她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前台电话铃声响起。

小姐姐接起了电话，

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黑色钢笔，白皙修长的手指正捏着它，从第一题开始，迅速在后面写上了答案，帮她把空缺补上。

然后在她手上的这道题停下，耳边轻声呵气，泛起了痒意，

“选D。”

米小糕侧过头看到洛稚熟练而流畅的单手将笔盖合上插回了自己的口袋当中，仿佛什么也没做过，没帮她作弊似的。

而且，她目光落在他刚刚垂落的手腕。

他刚才是用左手写的。

可是记得之前在玩剧本杀的时候他明明书写是使用右手。

前台小姐姐挂了电话。

她连忙划了一个D，然后把卷子交给她。

小姐姐拿起试卷核对起来，“大部分都对了哦！”

她只填了一小部分的题。

小姐姐拿着一个临时工作牌给她，“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米小糕松了一口气。

她拿着吊牌和前台小姐姐说了声谢谢。

虽然是依靠作弊，但这种类似闯关卡的障碍，令她感觉到十分有趣，对这个什么所谓的生物与分子生物研究会也期待向往起来。

终于走到了电梯。

“你是学生物的吗？”

米小糕朝着洛稚问。

“不，我是学化学的。”他扭过头来回答。

“化学？”

“那你……”

正在等待电梯中。

他解释，“化学算的上是一门交叉学科，其下有许多分支，有生物化学，能源化学，物理，医药等方面……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他说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观察着米小糕的神色，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不耐烦。

这些东西应该非常无聊吧，她会不会脸上平静，实际上已经想离开了呢？

他脸上浮现了一丝犹豫。“等会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告诉我。生物并不是我的主要研究课程，是隔壁科室的师兄邀请我来的，提前走也没关系。”

米小糕眨了眨眼说道，“嗯，好~”

米小糕摸了摸鼻子继续问，“你是左利手吗？”

走进电梯，按下三楼。

他淡淡说道，“曾经有段时间右手受伤过，就学会左手了。”

米小糕闻言看向他的手臂，突然发现一个细节，每次见他都是长袖衣，最多只露过手腕，从来没有见过他穿过短袖。

三楼不高，很快就到了。

打开门，门口有保安守着，看到他们的工作牌一眼，收回了目光。

米小糕觉得自己被忽悠了，哪里就是个兴趣讲座，明明挺正式的！

到了会议室门口洛稚推开了后门，他走路本来就轻，米小糕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和动作。

还真有种上课迟到的感觉。

往前看是黑压压的人头，里面大概有几百号人。

尤其是最前面一排，咳，那光溜溜的脑壳，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

前面屏幕上正播放着PPT，一位导师正在激情演讲。

中后排大多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能明显看到有一些人其实也在摸鱼低头玩手机。

这熟悉的差生表现。

他们进来以后除了最后两排的人有回头看的，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只有一个异类，他在正数第三排冒头兴奋地朝着他们挥手。

洛稚侧过了身，“他就是我师兄，叫陈海星。”

本来米小糕以为他们应该坐到他师兄旁边的。

但是洛稚直接在倒数第二排找了个位置。

“他只留了一个位置。”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意思很明显。

如果他自己过去坐，她就要一个人落单了。

米小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是，会不会影响你？坐后面？”

“不会，来听只是兴趣而已。”

他补充，“没有学分。”

米小糕：“……”

那要是她，她一定不过来，这还放假呢，在家里躺着吃睡它不香吗？

前面的导师讲的一身是劲，袖子已经撸到了手肘，洛稚的师兄刚刚冒出来的头又低了下去。

阳光从玻璃窗透了进来。

她看到洛稚坐下以后正在发信息。

应该是在给他师兄发吧？

这倒是提醒了她，连忙拿起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要是在这种场合突然有什么信息发过来，她一定会社死的。

等落座下来以后前面的讲课者的声音清晰入耳。

她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开始认认真真听课起来。

虽然并听不懂。

因为和前面人多的地方隔了一点距离，人气并没有感染到后排，外面的阳光也还没有照到后排位置。

米小糕开始觉得有一点冷，她打了个激灵。

面前递了一件夹克，“冷就穿上吧。”

在拒绝和接受中，她抬眼看到他面朝前方目不转睛，于是拿过来以后说了声谢谢。

不过套在他身上刚刚好的夹克，在她的身上垂到了大腿根，简直变成了个无袖的长衣。

只要一低头，就能在上面闻到一股特有的清冽气味，可是却一点也不寒冷，令人十分安心。

由于迟到很多东西错过，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感觉到枯燥乏味，可是讲课导师说话很有力量，也很有趣味，她耐下心来听。

于是她渐渐得了趣味，听得入神起来，同时也在想……也许，有一些地方她可以用得到，想记个笔记了。

这位老师讲课非常好，讲完后会场里响起了掌声，他下台以后，最前面一排的另外一位聪明绝顶人物上台。

她坐会以后果然觉得更冷，于是拉上了衣服拉链。

想起了衣服的主人，她侧过了脑袋去看他。

精雕细琢的侧颜，显得尤为立体。

难怪……古代把玉石比作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不过他要是玉，也一定是块冷玉。

她看得很认真，当注意到他原本专注的眼睫微颤，似要转目，她立即收回了目光，笔直看向了前方的大屏幕。

突然往前坐直了身体，一副这场课就是她生死学分的模样。

可是……和刚才讲话有趣的教授不同。

这位上来就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似乎是某大学的生物学教授，声音也小，距离太远不能听得很清楚。

看来刚才第一场课是预热，讲得就算不是学生物的学生也能够听懂，而他说的就不同了，他说的知识内容复杂艰涩，语调拖得很长，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三秒钟……

米小糕就感觉到了睡虫在召唤。

她明悟了。

不是自己天赋异禀，而是真正的催眠大师还没上场，

当内容艰涩到你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真的两眼发黑！

她头往下一点一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

在加上最近一直陪着哥哥他们一路疯玩，每天晚上十二点睡，早上五六点就起了。

她精力有限。

米小糕阵亡倒在桌上了。

Zzzz……

等到洛稚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回岸，意犹未尽地低下头，就看到了在桌子上趴着睡得香甜的米小糕。

阳光西斜终于是照到了他们。

空气中有细小的微粒飘舞着。

她脸上红扑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发绳，一头浅色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阻止阳光刺眼，可谓深谙偷睡要诀。

和初见时想象，她的发色，眼瞳色泽都很浅淡，头发反射的细小的金色光弧很漂亮，一根根金丝儿曲卷着，简直比黄金还要耀眼。

他静静地盯着。

手头从桌子边上抽出一张A4纸。

拔出了胸前的钢笔。

混着老教授乏味可陈的讲话，并没有记录下那些高深的知识。

而是以简单的笔触勾勒起来。

不过几笔，一个人影就逐渐成型……

他缓慢地，暗暗的眼瞳微动。

其实形象已勾勒的惟妙惟肖了，只是他脸上划过失望，眼中透着有些可惜。

可惜，黑白始终不适合她。

他指尖抚摸着刚刚绘制的黑白简画上。

她应该是有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