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世事无常大概就是，当你以为眼前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的时候，梅林躲在命运的帷幕后轻轻说：“孩子，你想得太简单了。”

当费尔奇领着他们两个走到麦格教授的书房时，哈利和赫敏二人是满脸的绝望。

每一个格兰芬多都知道，学院第一要义：不能招惹院长麦格教授。

眼下他们两个肯定是没办法善了了。

哈利试图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一些借口使他们的夜游看上去是合理并且可以原谅的，但都发现只是徒劳，除了让他们的“犯罪情节”更加恶劣一点外，于事无补。

他们两个怎么就把隐形衣给忘在了天文塔上！

现在只能等着麦格教授回来审判他们了。要是再不巧被费尔奇找到他们遗落的隐形衣，那就真的只能收拾东西滚回德思礼家了吧。

哈利隐约感到赫敏的身子在发抖，心中升起一股无能为力的愧疚。

很快，麦格教授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马尔福……还有纳威。

看见马尔福其实不算意外，毕竟今晚他们已经在走廊上披着隐形衣单方面见过了。但是纳威……哈利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夜游。

哈利没有忘记马尔福今晚对麦格教授宣布了一番怎样的指控，可他们的小小罪证已经不知道跟着飞天扫帚飞到哪里了。连麦格教授都觉得他的话荒诞不经，这让哈利稍稍安心。

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和赫敏是跑出来看星星的普通夜游就可以了。

理由虽然牵强，但总比半夜偷偷运送一头巨龙要好多了。

马尔福进来看见他的神情也很古怪，但哈利并不做他想，只当他是因为被麦格教授抓来而不满。

她站在几人面前，用她那经典的冷酷表情轮流打量着他们四个。

“我真不敢相信，你们几个……费尔奇说你们两个到天文塔上去了。鉴于现在是凌晨一点钟，你们自己解释一下吧。”麦格教授轻而慢地说着，却几乎让众人冷汗涔涔。

赫敏不敢答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第一次完全回避麦格教授的目光。

“我想我非常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麦格教授的头转向哈利和赫敏，说，“你们编谎话骗了马尔福，好让他半夜溜出来想要抓你们。我猜你们大概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麦格教授看向角落里的纳威：“结果没想到连隆巴顿也上当了。”

一阵危险的沉默过后，哈利选择就着这个台阶下来。麦格教授已经为他们写好一个合理的剧本，只差一个主犯招认就能落幕，他总不该让已经怕到战栗的赫敏认下这桩事。

看起来也不像啊。

他总不能跟麦格教授说马尔福那个荒谬绝伦的故事才是真相吧？

说海格是怎么违反法律偷偷在一个住满了学生的校园里私自豢养了一头喷火的挪威脊背龙幼崽？

那他们这段日子以来的一切努力，包括今天晚上的生死时速不都变得毫无价值了吗？

并且这样做还会牵连到海格和罗恩的哥哥。

他们只有默认麦格教授的猜测，赫敏显然也这么认为。

但听了麦格教授的话，哈利心头也升起了一个疑问——马尔福是怎么知道他们今天会偷偷出来夜游的呢？

甚至，马尔福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出来送龙的呢？

哈利祈求这一切不要和Sliver有关系，不然他会非常失望，并且伤心的。

眼前，麦格教授仍然非常气愤。

她未必就不知道几个人究竟在干些什么。想要骗人，也总要抛出些饵来。米勒娃当副校长这么多年，见过的格外胆大的学生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但她总不能把这件事搞得更大。

现在这种守卫魔法石的重要时刻，学校里不能出更多乱子，更加不能有可以让外人进入校园的借口。

但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夜游总归要受到惩罚。如果只是格兰芬多的学生还好，眼下还有个斯莱特林，她必须把这件事情处理得合理一点。

“我对你们非常失望，大晚上不睡觉，在校园里面乱晃。”麦格教授看了哈利和赫敏一眼，“还有两个居然跑到了天文塔上去！不管怎么样，你们总归是要挨罚的，每个人扣掉五十分。”

“五十分？？？”还是每人五十分，那格兰芬多就要被扣掉一百五十分。

直接掉到了倒数第一。哈利简直不敢想象明天早上大家看到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这样学院杯铁定又是斯莱特林的了。

“马尔福先生，你也一样，算上今晚早些时候我扣掉的二十分，再扣掉你三十分。不管是为什么，你毕竟也是在校园里夜游了。”

出乎哈利意料地，马尔福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太过强烈的不满和愤怒。甚至于，他远比哈利自己要平静得多，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样，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这样一算，格兰芬多就只是比之前少了一百分的分差。虽然还是比斯莱特林少，但总比之前差一百五十分要好些，就是不知道格兰芬多的学生们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好消息”了。

回去的路上，哈利看着马尔福的神情，十分好奇，他给学院扣了这么多分，回去会不会承受众人的怒火呢？还是说，像他这样的富家少爷，无论做了什么，都能在斯莱特林获得优待？

谈及斯莱特林都是怎样的人，哈利感觉自己竟然说不上来，除了一个神神秘秘的Sliver和整天看自己不顺眼的马尔福外，他竟然并不了解其他的斯莱特林。

这并不是说他不知道他们，只是要让哈利说说他们都是什么性格，哈利就犯了难。

这是十分不合理的，要知道，他们几乎所有的课都是在一起上的。

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就不会如此。

但对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来说，似乎来往，都成了一种禁忌。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做朋友的例子，只是当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总是会投来讶异的目光。有时惊讶本身就是一种视其为不合常理的反应。

反观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却能同时和他们两个敌对的学院交朋友。

这未免有些诡异和不公平。

第一次，哈利审视着霍格沃茨的大环境，感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禁锢。

如果不是如此，Sliver没必要跟他做朋友还要遮遮掩掩。哈利一开始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但是渐渐发现Sliver是真的非常不想他知道他是谁。

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之间这种水火不容般的对立关系让他们无法像其他的朋友一样社交，比如一起写作业、约着打魁地奇什么的。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就只有笔记本上的对话，虽然哈利也很喜欢和Sliver聊天，但是此时此刻他难免升起一种遗憾甚至有点不满的念头。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可以更加亲密的。也许，他还可以把他介绍给罗恩和赫敏认识。

但现在，因为这样的环境，和绝大多数人对于斯莱特林的排斥态度，他只能把Sliver藏在自己的笔记本里。这是他能够为这个朋友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了。

哈利同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也难免受到一些斯莱特林都是坏人的说法的影响。

也许……他当初不应该拒绝马尔福的友好握手的。思及此，哈利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马尔福，怎料马尔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并向他看了过来。

哈利连忙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算了，也许斯莱特林其他人都是好人，但是马尔福……就是个小混蛋！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夜游的？”哈利听见赫敏发问才想起这回事。

赫敏没有提到诺伯，想试探一下马尔福是如何得知的他们的计划。

马尔福看上去很惊讶，对了，他们斯莱特林看麻瓜出身的巫师好像都不太顺眼。正当哈利以为马尔福不会回答或者会说些什么粗鲁的话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你们不如去问问那个躺在寝室里睡大觉的韦斯莱把什么东西顺手夹到了图书馆的书里。”

赫敏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便不再说话，走廊里又是一片沉默。

等走到了一处分岔路的时候，马尔福罕见地主动出声：“你们提着灯继续往前走吧，我在这转弯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幽黑的走廊里，马尔福单薄的身影独自走向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哈利动作先于意思地抓住了马尔福的手臂。马尔福回过头，看着哈利攥着他的手臂的手，又抬眼看向哈利。

哈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行，太黑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入口在哪儿？我们先把你送回去。”

橙黄的灯光下，马尔福的神情又变得奇奇怪怪了。他像是不擅长接受人们的好意一样，想要拒绝，但开口的时候又犹豫了。

终于，哈利听见马尔福说道：“跟着我。”

哈利得逞般地微微笑了一下，回头示意赫敏和纳威提着另一盏灯先走。

接着，马尔福就走在哈利旁边一步左右的位置。既不会脱离灯光的范围，又不会显得太亲密。

他们就在这样的别扭又和谐的气氛中走到了地牢的入口。

不得不说，哈利也是没想到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会建得这么别出心裁。英国已经够潮湿阴冷了，还要把休息室建在地底……怪不得斯莱特林大多数都白得像是半个世纪没见过太阳似的。

德拉科瞥了一眼哈利，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对着一面石墙说：“槲寄生。”

隐藏的石门应声而开，德拉科迈进门洞。

连句谢谢也没有。

哈利瘪瘪嘴，扭头打算离开，不料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臂。

“等等，”德拉科对上哈利的视线，松开了手，从袖口中抽出一张叠好的纸条，说，“这个给你。”

是那封不小心被罗恩夹到要还的书里的查理的回信。

“行吧，我们扯平了，”哈利接过纸条，转身离开，又回头，说，“晚安。”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德拉科望着那伴随着烛火离开的身影，轻轻笑了一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