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哈利正在死线之前糊弄他的魔药课作业，小笔记本摊开放在旁边，他却又不往上面写些什么。

「恭喜，你飞得很好看。」

在哈利写几笔作业就瞟一眼笔记本的高强度“监视”下，终于，仿佛回应哈利的关注一般，上面出现了熟悉的墨绿色字迹。看着上面的文字，哈利几不可察地笑了笑。

哈利仍然不准备和Sliver说得太多，但心里却很乐于看见Sliver跟他说话。

哈利扯过笔记本，将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写道：「你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哈利成为找球手这件事应该还是个秘密的，麦格教授特意嘱咐过的。Sliver既然是斯莱特林——依队长伍德说的格兰芬多每年最后的对手——那就更该是重点防范对象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以为你把我给扔掉了呢，好几天都不和我说一句话。」

Sliver可怜兮兮的文字勾起了哈利一点微薄的内疚，略微尴尬地写道：「我只是觉得最近没什么有趣的事可说。」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德拉科脚搭在桌子上，翘着椅子。看见了哈利的回复后，德拉科露出了得逞的表情。不过显然他还记得重点，连忙放下腿，把本子摆正了回复哈利。

「比如你当选格兰芬多的找球手这种一点也不有趣的事情吗？」德拉科带着些许调笑意味步步紧逼着他的小救世主。他确信波特一定会被他问出一些负罪感，哪怕他明知自己无需如此。

「唔，伍德——我们队长——说了要保密的。」

「所以，罗恩·韦斯莱也不知道吗？」

哈利哑然：「但那是——」

没等哈利写完，Sliver的话就先显示了出来：「别在意，我开玩笑的。看你着急的样子很好玩。」

「你又看不到！！」哈利有些气恼地写道。

「但我可以感觉到啊。」非常可爱，德拉科想。

哈利平复了心情，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可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以为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还可以。」

「你们确实做得还可以，但我有我自己的渠道。也许我能对霍格沃茨每天发生了什么都了如指掌呢？」

哈利看了，有些无语地笑了：「那你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一年级。」

德拉科没有错过哈利语句中的反讽意味，他倒是很想同样尖酸刻薄地回应，但是那就太明显了。按他每天在救世主面前嘲讽的频率，救世主要是认不出来，那不是瞎了就是傻了。

这样不行。

德拉科一边思索一边用右手食指快速地敲打着笔记本。不一会儿，他拿起笔，在上面写道：「我只是有个神通广大的朋友。」

哈利皱了皱眉，嘴角耷拉了下来：「我以为你说你没什么朋友？」

该死！

跟救世主说话真是一秒钟都不能放松。

不得已，德拉科只能实话实说：「活人的确没有，但我和鬼魂的关系还不错。幸运的是，鬼魂往往也比活人知道得多。」

哈利看到这个回复，纠结得咬了咬下嘴唇。怎么感觉Sliver无时无刻不在跟他卖惨呢？犹豫着，斟酌再三，哈利回复道：「抱歉。但要相信一个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的人实在有点难。」

救世主还真是毫不让人啊。也不知道这么吃不得亏的性子怎么在相亲相爱的格兰芬多混下去的。

「那你希望我是谁呢？」德拉科的胆子莫名大起来，写道，「德拉科·马尔福怎么样？」

「滚。」

「哇哦，哈利·波特居然也会说脏话。」德拉科开始有点享受救世主的这种另类“活泼”时刻了。把整天表现得乖得不行的救世主逼得展露本性成了此刻德拉科的最大乐趣，无论是在现实世界里，还是在他们俩的秘密通讯中。

哈利想着Sliver拿着一个本子好像也没办法证明什么，也越发放肆了起来：「是啊，哈利·波特还会吃喝拉撒呢。」

「看起来哈利·波特很为名声所累啊？连我说自己是马尔福都没有反应。」

「拜托，你这个笑话真的一点也不好笑。但是确实，名声累人。」

看起来救世主真的很讨厌他啊。德拉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那我也是鬼魂之一怎么样，籍籍无名的救世主？」

「嗯，这个听起来有趣一点，大名鼎鼎的偷窥者。」

德拉科看着救世主给出的和上课的时候很不一样的反应，不知道是该说偶像包袱害人还是该说马尔福做什么都是错了。

他很喜欢这时候能够和他逗趣闲聊的哈利，但是他也很清楚，明天上课看见哈利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惹他生气。其实他做的事情，从来都没什么区别，可能秘密聊天的时候语气会好点吧，但白天的救世主和晚上的救世主给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的。

但德拉科仍然控制不住地维持着这样的联络。有些话德拉科并没有撒谎，他真的没有朋友。

至少在他的心里是这样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像罗恩对哈利那样的朋友，德拉科没有。斯莱特林近几年的名声决定了，除了从小接受纯血教育的巫师，还有被麻瓜迫害的混血疯子，几乎不会别的什么人进入斯莱特林。

何况他进入斯莱特林的方式，或许也算不上完全正当。

纯血家族利益至上，混血疯子阴鸷孤僻。二者都不是什么很好的做朋友的对象。尽管一开始大家都能看上去其乐融融，但随着大家逐渐长大，早晚都是要成为酒肉朋友、竞争对手，或者陌路人。

别的不说，斯莱特林一年级里，连个能和他打魁地奇的人都没有。

事实上11岁的孩子心里没有那么明显的是非界限，也没有成年人眼里重重的藩篱。但此时的德拉科却把这些看得太重了，以至于原本拥有的机会也白白错失。等到蓦然回首之时，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他们已经背道而驰得太久，难以相交了。

「无论如何，再次恭喜你成为找球手，魁地奇真的很有趣，你会喜欢的。」

「谢谢，罗恩喜欢疯了倒是真的，听起来可是相当危险又高难度的游戏。」

「你会成为一个很棒的找球手的，相信我。」

「是啊，我会的，我可是救世主呢。」哈利不无俏皮地写道。

德拉科看着暗红色的字迹轻轻笑了一声，回复：「当然，籍籍无名的那种。」

Sliver真的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虽然他们总是在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垃圾话，但是他总能很好地抓到哈利字里行间的弦外之音。

兴许他们其实不用说话，用眼神就可以沟通。

哈利想到Sliver在扉页写的“你眼睛的绿色很好看”，有点好奇Sliver的眼睛会是什么颜色。

当然，Sliver估计是不会告诉他的。但是他可以默默地猜一猜，哈利觉得带点蓝色调可能会很好看。反正Sliver就在斯莱特林又不会跑，他可以慢慢找。

***

第二天，从双胞胎哪里听了一耳朵魁地奇的凶残程度之后，哈利真的有点毛骨悚然了。毕竟他和那些从小就生长在巫师家庭的人不同。他知道自己是个巫师才多久？就想加入一项巫师运动？

怎么看都有点不自量力。

也许他不应该答应麦格教授的。虽然麦格教授当时好像也没有给他回绝的机会。

“你不会出洋相的啦，你可有家学渊源的。”赫敏一脸了然地说。

哈利被赫敏拉着奔向奖章陈列处的时候不禁想：她是因为飞行课受挫所以去看了很多魁地奇书吗？

然而等到哈利隔着玻璃看见那枚小小的闪闪发光的金色奖章的时候，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第一次，哈利感觉到好像抓到了一丝父亲的足迹。像是父亲留给他的一份礼物，尽管哈利还未懂事时就失去了他们，但他们还在。

在他的心里，在他的血肉之躯中，在他的魔法天赋上。

他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做好一个找球手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1] Sliver本意是裂片，在此引申为偷窥，暗喻德拉科隐瞒身份。Sliver与silver（银）非常相近，斯莱特林的颜色就是银绿相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