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容精致的漂亮姑娘们路过他们身边时，眼风总是要往这边偷着飘几下。赵悦起初并未留意，后来瞧的人多了，才注意到这一点，不禁莫名，待回身看到身后两三步远处的人时，心下立时了然。

展昭身侧逐渐有些拥挤，有大胆些的姑娘羞红着脸，正将手中的芍药花递上去。

赵悦嘴角小小地抽动了下，暗自有些郁闷，默默吐槽，心道这个妖孽，真是个芳心杀手。

一直与他二人同行的洛樱，看着越来越多的姑娘聚拢来，很是有些无措。

对于环聚而来的芍药花，展昭倒是镇定自若，一一婉拒，努力挣扎着带着洛樱挤出人群。被拒绝的姑娘们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有那些脸皮薄的，已经泫然欲泣。

“展大人心硬如斯，当真不懂怜香惜玉，这么多姑娘因你而心伤，你倒是不怕罪孽深重？”看他没有收那些芍药花，赵悦本该窃喜，却在一转念间想到，他定是对洛樱用情至深，故此才推拒。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怎么都挥之不去，她原本缓和的情绪再度低落，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当真是酸得可以。

见她面色不佳，展昭微微一怔，稍加思索便了然，赵悦定是计较并没有姑娘送她芍药花。想明白了这一节，他暗笑，心道赵悦到底年轻一些，于这些小事上也能有小情绪，与平日里那个机智决断的样子颇为不同，倒是多显出了几分可爱来。

不及开口安慰，赵虎与张龙快步跑了来，声音比平日里更高了几个度，边笑边说：“赵悦，你看看我的芍药花！”

赵悦向赵虎手中瞧去，果真见一朵碗口大的红芍药被他高高举起，像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

赵悦一直都知道赵虎生得好看，加上身姿挺拔，在四大校尉中，他的颜值能拔得头筹，故此上巳节有姑娘送他芍药花，一点都不奇怪。奇的是他竟然接了。

“你接了？”她蹙眉，赵虎对洛樱的心意，阖府皆知，怎么这么快就移情了？男人啊，真是一点都经不起诱惑！她暗叹，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想拿棒子敲他脑袋的冲动。

“是啊，怎么样？你们可有花？”他有些得意，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一旁的洛樱。

“你还别说，”张龙添油加醋，“那姑娘生得极美，这么多人她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了我兄弟赵虎，这还得说是赵虎魅力大……洛樱你说是不是？”

他这个急弯拐得赵悦差点背过气，再看见赵虎眼巴巴瞧着洛樱的样子，心里的疑惑瞬间一扫而空。

这一招以退为进的激将法，赵虎你可真是费心了！

可惜这世间万事，却往往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洛樱表情并未生出什么特别的变化，还是那样温柔的微笑，赞道：“赵大人丰神俊朗，那位姑娘眼光真好！”

眼巴巴等着洛樱吃醋撂脸的赵虎，没成想她是这个反应，愣了愣，期期艾艾地道：“你……不是……我……”

赵悦替人尴尬的毛病都快犯了，实在没眼看，忍不住上前解围：“洛樱，那边有曲水流觞，你刚才不是说要看？”没等她答话，便推着张龙道：“张龙大哥，你陪她去吧，小心护着她点儿，别被人挤到！”言罢推着两人走出去几步，还挥了挥手。

待二人走远，她才回头转向赵虎，无奈道：“赵虎哥，这么拙劣的追姑娘的法子，到底是谁教你的？”

赵虎奇道：“你看出来了？是张龙，他说，得让洛樱觉得我很抢手，方能对我……”

“你俩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啊！”

“可是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毕竟我就没有想到过，洛樱之所以对我无意，定是认为我是没有姑娘中意的，故此她也不想要。张龙平时看着粗枝大叶，怎得这回脑筋这么灵光，于追求姑娘这件事上，他还真是有些天赋……”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明白，他拿什么教你啊？他自己有媳妇吗？”赵悦都快被他气笑了。

赵虎眨巴眨巴眼，眉头拧起，思索片刻，突然道：“你为何如此笃定？你不也没媳妇吗？”

“……我即便是没媳妇，也比你更懂姑娘家的心思！”这世上两件事最难，一是把别人兜里的钱弄进自己兜里，二是把自己的想法放进别人脑子里。赵悦觉得，如果二选一的话，自己宁愿选第一个，即便是选第二个，那对方也一定不能是赵虎这样的死心眼。

“姑娘家若是对你有意，哪怕只有一点点，你这样做，也许会有点效用。但是洛樱对你根本就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你平日里围着她鞍前马后的转，她也许对你还存着一点愧怍，现下你都接了别人的芍药了，她心里那仅有的一丁点对你的亏欠也没了，只怕为你高兴，倒是真心实意的。”

赵虎思索着这番话，逐渐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脸色有点发白，赶紧扔了手中的花，忙忙地解释：“不是，这花不是别的姑娘送给我的，是我让张龙帮忙提前准备好的，现在怎么办？我必须跟她解释清楚！”

赵悦无语地抬手捂住了眼，展昭也在旁轻笑出声。

“你说，她真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吗？”赵虎犹不死心，喃喃自语道。

“相信我！”赵悦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对你没意思，因为她心里有别人！”

“谁？”赵虎一惊，嗓门也大了起来。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是死心吧。她二人两情相悦，只怕好事将近了。”话音逐渐低了下去，赵悦压抑于心中的愁烦又浮了上来，说话的兴致也没了。

赵虎的肩膀塌了下去，整个人像被抽走了两魂六魄，只留一魂一魄维持着呼吸一般。

没有人留意展昭，他的眉头略皱了皱，沉思半晌，又慢慢舒展开，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