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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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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芬做事一向说一不二,下午五点一刻舒遥收到约见地址。

周六下午三点,舒遥从家出发,一路地铁直达目的地,坐进咖啡厅的时候比约见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

时间太晚,她喝不了咖啡,就随便叫一杯气泡水。

五月底,刚刚结束沙尘暴的北京开始进入可以开空调的天气。

隔壁坐着两位小姐姐,双方都戴着棒球帽,穿着休闲,聊起天来笑声不断。

短发姑娘一直很兴奋,“天呐,真的好漂亮,我之前跟朋友说考虑明年去瑞士,这一次去了新疆直接把瑞士划掉了。”

“啧啧啧,瞧瞧你这状态,又不是上个月半死不活的你了。”长发姑娘说。

短发姑娘哈哈大笑,继续给长发姑娘看自己拍的各种照片和视频。

长发姑娘看完以后点评道:“确实广阔。”

“是吧,你最近不是累吗?要我说,请个年假走人得了,但凡有一点失望都算我的。”

不知怎么的,从来没考虑过旅游的舒遥,就那么不受控制地打开抖音,进入了新疆的话题页面。

根本不需要点进视频,只看小图封面就能清晰地捕捉到“广阔”二字。

满屏的绿色,比海更蓝的天空。

每一处,至少都不是她现在所处的灰褐色。

“你好?”头顶一道男音。

舒遥抬起头,看到一张还算清俊的面孔。

他穿着衬衫休闲裤皮鞋,一看就是刚从公司出来。

“吴天。”他笑笑,坐下。

“舒遥。”

“你喝这个?”吴天很健谈,落座就找话题,“要不要喝点咖啡?他家咖啡还不错,本来有考虑这地方会不会离你有点远,但是我今天有事,实在抽不开身去更远的地方,不好意思啊。”

舒遥摇摇头。

吴天笑问:“是不喝咖啡,还是不介意这个选址?”

他真的挺健谈的,纵使舒遥知道自己心中不情愿,也没办法做到冷脸对待这样有礼的人。

“不介意,”舒遥露出浅淡的笑,“也不喝咖啡。”

“太晚了是吗?”吴天随口说,“确实,这个点儿喝,很容易睡不着。”

舒遥点下头。

吴天随即问:“我听说你那么多年一直在稳定上班,那作息应该还算稳定?平时会失眠不?”

“还好。”

“那很好啊,我睡眠状态一直不太好,这两年也不知道是老了还是怎么回事,有点动静和心事就很难睡着了。”

他话多,舒遥也不好意思一直让他说,便轻问:“是么。”

“是啊,不过后来问了下周边其他人,好像大家都有这块的烦恼,”吴天叹气,“压力大啊。”

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快一个小时。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落日刚临,吴天起身。

舒遥犹豫了下,“不好意思,可能不太行。”

吴天立马说:“没事,理解,大家都忙,那我送你回去?”

舒遥说:“不用,真不用,这会儿太堵了,来回太折腾,我地铁回去。”

“你家就在地铁口附近啊?”吴天问。

舒遥点头。

吴天爽快道:“那行,那我送你到地铁口吧。”

舒遥没拒绝。

在地铁口和吴天分别,半个小时后,舒遥在拥挤的地铁上接到余芬的电话。

“怎么样啊?”余芬询问。

舒遥被挤得贴杆,说:“还行吧。”

余芬笑开,“那没事多聊聊。”

舒遥“嗯”一声。

临近家时,地铁上人减少,舒遥得了空座,疲累地坐下。

地铁飞驰而过,她看着窗影里自己,眼前浮现的是那些绿色和蓝色。

“去呗,你闲着也是闲着,那么年轻,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对面一对母女不知道在聊什么,母亲这样劝女儿。

女儿闻声抱住母亲的胳膊,“谢谢妈妈!”

舒遥目光转向那位母亲的脸,盯着瞧很久。母亲察觉,抬头与她对视,朝她笑笑。

不知怎的,舒遥好像又听见了她说的那句:【去呗,你闲着也是闲着,那么年轻,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

头脑好像一瞬缺氧,掏出手机的手在轻微地发抖。

舒遥不由自主地停止呼吸,她搜索机票,快速扫描每一班的起飞时间,甚至没有去确认落地时间。

就这样,在信号并不那么顺畅的地铁上,她只抿唇一秒,然后迅速买了今晚九点半的飞机。

倒不是没看别的时间点,而是她之前因为出差一直在用南航,今天也因为习惯选择了南航。

目的地阿勒泰,中转广州,经济舱。

之后的二十分钟里,舒遥迅速查了新疆的天气,以及需要带齐的装备。

回家,毫不犹豫去阳台把二十六寸的行李箱拿出来,半个小时收拾好所有东西,打车,直奔机场。

虽然一切都已经尽力加速,但是到机场还是有点晚,堪堪卡着点将行李送进托运带。

一个小时后,伴随着空姐的温馨提醒,舒遥给余芬发一条微信:“妈,临时出差,回聊。”

然后关上手机。

凌晨一点,落地白云机场。

舒遥用积分兑换了头等舱休息室,一觉睡到六点,才迷迷糊糊地起身往安检口走。

再次清醒,已经落地阿勒泰。

下午一点多,阳光烈得刺眼、滚烫。

所有人都在忙碌急躁地往取行李处走,唯有她一个人,站在阳光下,真切感受到胸口某处正激烈、真实、踊跃地跳动着。

-

不是冬天,阿勒泰作为雪都并没有什么值得停留的,舒遥从客运站买五十块钱一张的车票,动身去布尔津。

路途顺畅,落地已至七点,可下了车仍然是艳阳高照,舒遥恍惚了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是日照时间极长的新疆。

客运站门口很多人哟呵着:“喀纳斯喀纳斯,禾木禾木。”

舒遥拒绝很多人,拉着行李箱走几百米,到达提前定好的民宿——四合苑。

推门是小院,入目是能坐一二十人的长桌,桌子两侧摆放着白色竹篮编织椅,老板从旁边的员工室出来,“来啦。”

老板是位内地女人,不胖不瘦,小卷落肩发,笑起来两眼眯眯,是职场里永远不可能看到的憨态和可爱。

也许是疲惫,也许是真的放松,此刻的舒遥,看哪儿哪儿顺眼,看谁谁漂亮。

她跟老板打招呼,“嗨。”

“嗨,你一个人吗?”

舒遥说:“嗯。”

老板:“哇,你看着一点也不像会一个人出来玩的欸。”

“嗯?那像什么?”

“嗯……像乖乖女哈哈,感觉很容易被骗被欺负。”

闲谈间,老板给舒遥办理入住,舒遥也被告知老板的名字,叫甄玉,河南人,父母在这边做生意,她大学在重庆,这两年回新疆开了间民宿。

虽然天还亮着,但舒遥已经饿坏了。

甄玉给她推荐一家餐馆,双桥餐馆,听说大盘鸡做得在这里可以数第一。舒遥吃完回来给甄玉比个赞。

甄玉笑笑问:“下一步打算去哪儿?”

舒遥随便拉张椅子坐下,正要说话,忽然察觉脚上沾了一团软乎乎,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小奶猫。

她没忍住“哇”了一声,“猫猫!”

甄玉笑着不知从哪儿举出来一只,模仿她的口音,“哇,还有一只!”

舒遥眼睛一亮,“好小啊。”

“还没满月呢。”甄玉说。

舒遥把脚上那只抱到桌子上,小奶猫立马跟探索新天地似的到处转,舒遥时不时伸手拦它一下防止它摔下桌,然后回答甄玉说:“去喀纳斯吧,或者禾木?”

“这俩选择可不能用或者,禾木最近泄洪,很多景点都封了,喀纳斯可以去,我心中的top,山川河流,草原冰山,都能看到。”

在甄玉的建议下,舒遥决定第二天就去喀纳斯。

因为喀纳斯是景区,不管是包车还是拼车,车辆都只能送客人到景区门口,于是舒遥为了省钱选择了公共交通。

她正在看要不要提前定客运票时,房门被人敲响。

舒遥说:“没锁门。”

房门被推开,甄玉探进脑袋,“定好喀纳斯的住处了吗?”

舒遥说:“还没有,怎么啦?”

甄玉:“嘿嘿,给你推荐一家?景区里的,性价比很不错,提我打折哦。”

舒遥笑笑,“可以呀。”

俩人正说着,甄玉手机响了,她接通,很不客气地说:“催催催,催魂呢,给你拉客呢,别催了。哼哼,一个特别美的小姐姐,推给你是你的福气。挂了,一会儿就去。”

挂断电话,甄玉说:“民宿老板,上海人,贼有钱一酷girl。”

上海人啊。

舒遥眼里闪过些许笑意,随口问:“上海人在这边开店呐?好远哦。”

“嗯呐,不知道咋回事,可能有钱人的特殊癖好吧哈哈。”甄玉开玩笑。

舒遥笑笑。

甄玉说:“那我走啦,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要是明天走,你可以搭她的车。”

舒遥连忙拒绝说:“不麻烦啦,我看直接从客运站走也很方便。”

甄玉闻言也没多说,出门在外,露水之缘,很多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行,那你休息,我出去吃饭啦。”

舒遥点头:“嗯,拜拜。”

这一天一夜宛如做梦,接受现实以后,疲惫感汹涌而来。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舒遥就进入梦乡,沉沉睡去。

民宿都是木屋,隔音效果并不好,迷糊间,舒遥听到小院里有人嬉笑闲谈。

她听到有人喊“小lu”,不知道是哪个lu,但她潜意识里,把它设定为“陆”。

笑声时远时近,时大时小,她在朦胧间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坐在教室里。

旁边人在玩手机,一直在笑,笑得吊儿郎当又漫不经心。

台上的教授实在难忍,敲桌子唤声:“小陆昭,来,别笑了,回答我上个问题。”

陆昭当然答不出来,努了努嘴,耍赖道:“邹教授,这次放过我,下次一定。”

邹教授“哼”一声,看向舒遥,“那让你同桌回答好了。”

本来正唇边含笑看戏的舒遥一下子表情僵住。

陆昭“啧”一声,“干嘛呀,别欺负老实人哈。”

正巧下课铃声敲响,邹教授隔空指她,毫无威慑力地威胁:“下次再这样有你好看。”

陆昭立刻抱拳,匪里匪气地:“感谢感谢。”

教授离开,教室其他人也陆续离开,舒遥没陆昭脸皮厚,为自己上课走神被点名感到羞耻。

陆昭看出来,抬手把人圈怀里说:“走吧姐姐,请你吃好吃的,这事儿别往心里去。”

舒遥愤愤地掐她脸,“都怪你。”

陆昭表情浮夸,挤眉弄眼,“我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我?”

“没有你我会这样?”舒遥瞪眼。

她自以为严肃凶狠,实则落在陆昭眼里还没有未满月的小猫威慑力强,堪称撒娇卖萌。

陆昭嬉皮笑脸,胳膊用力,把人更亲密地往自己怀里圈。

“嘿嘿,那你也休想甩掉我,否则——”

“否则干嘛?”舒遥睨她。

“否则就……陆昭凑近舒遥,舒遥下意识后仰躲开,陆昭却凑得更近,直到舒遥再躲不开,陆昭才蹙蹙鼻子,说,“咬你!汪汪汪!”

舒遥忍不住笑开。

陆昭继续:“汪汪汪!”

一边叫一边往舒遥颈窝里凑,舒遥怕痒,一边笑着躲,一边拿手推她,“我打狗棒呢!”

俩人打打闹闹离开教室。

等教室空无一人,彻底静下来后,舒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离开。

她被落在了原地。

落日降临,大片的光将教室充得很满。

可教室里,空荡荡的。

只有她一个人。

她仍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嬉笑的,被人护的,是二十岁的舒遥。

离开的,也是二十岁的舒遥。

而现在,她已经二十八岁了。

她被丢下了。

然后被遗忘。

骤然,所有散落的光聚集成一把利刃,穿刺舒遥的胸口。

她被疼痛贯穿,蓦地睁开眼睛。

天光大亮。

真正逃离灰色的第一天。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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