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学校后，自行车棚在两侧，白阳看了眼指向右边：“那里空位比较多，去那边吧，你慢点，我先下来。”

“行。”白阳跳下车座，江川说，“那你稍微等我下，我停好车就过来。”

“别啦，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被老师看到又要说。”

已经很慢的车速彻底归零，男生认真的看着她：“说就说，我们俩又没怎么样。”

虽是在摇头，但女生却满脸笑意：“不要了，少点麻烦不好吗？你不是说要考个好大学，然后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吗？我才不要成为你带我离开的绊脚石。”

江川看着白阳素净的脸，微笑道：“不管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

“那就行啦。”女孩很开心，“还有几个月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好了再磨叽一会上课了，我先走了，你也快点。不过你无所谓了，就算迟到老师也不会说你的。”

江川锁好车走到甬路上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白阳的身影，心想走的还挺快，自己也加快了脚步。广播已经在提醒还没走进教室的学生快一点，还在路上晃悠的几个学生听到这也跑了起来，江川倒是不紧不慢，确实有仗着老师喜欢他的因素。

教学楼有三层，每层十个班级，高三生在三楼，因为距离高考时间过近，所以大部分人都进入了紧张的备考状态，整个楼层比一二楼要安静许多，没有肆意奔跑打闹的学生，经常见的就是站在三楼楼梯扶手上抱怨好累的怨种们。

此时有几个班级的班主任已经到达教室，正在讲台上维持秩序，嘴里说着每天都大同小异的话：“在外面就听见你们在吵，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紧张起来，再不上心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江川在二班，教室位于最里面拐角的位置，平时兰子杰基本上都是打铃后一会才来，所以他们班在那几分钟内会比其他班级吵一点。他加快了步伐，眼看还有十几步就进了教室，却在经过厕所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女孩子的尖叫声，让他直接停了下来。

声音是从女厕发出来的。平时男女厕的大门都会开着，门上有一个布帘用来阻挡，现在女厕大门紧闭，里面除了叫声好像还有笑声。江川皱了皱眉，虽然看起来有点猥琐，但还是向着门口靠近了些，这回可以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哈哈哈，都是新鲜货哦，特意留给你的，你不觉得它们很可爱吗？觉得和你很搭才带给你的。”声音有点耳熟。

“求求你们让我出去，好多虫子我真的好怕……求求你们了……”这是白阳。

江川根本没有心思再听下去，去拉厕所的门，发现插销在里面被挂上了。他压制着怒气低吼道：“开门！”

里面的声音停止了，但却没人给他开门。

“操。”他骂了一句，气血上涌，稍一用力，本就有些老化的插销直接就被扯断了，里面两个女生惊恐的看着他。那是同班同学，个高的叫蒋璐璐，个矮的叫刘琪，两个人跟连体婴似的做什么都在一起。

不过江川的视线只在她们脸上停留了一瞬，重点在其中一个隔间被用拖布抵住无法打开的门上，门内女孩还在叫着。

他跨步上前一脚踢开拖把，拉开门发现女孩身上、地上各有几只毛毛虫，正缓慢移动，女孩慌乱的甩着，面色苍白，看起来吓得不轻。

“别动。”看见是江川，白阳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委屈和害怕在那一刻彻底爆发。江川咬着嘴唇，帮她将身上的毛毛虫扑打下来。

蒋璐璐和刘琪感觉不妙，准备伺机逃跑，不料江川眼疾手快，大跨一步下了台阶，直接扯住了蒋璐璐的校服，并抬起脚将女厕的门再度关上——他可不想成为进女厕所的变态。

刘琪躲在蒋璐璐身后，后者虽然心虚但还是挺直了腰背，直视江川：“你干嘛？”

“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白阳，别怪我不客气。”

“哪有欺负？”蒋璐璐嘴硬道，“不就是开个玩笑吗？开个玩笑也不行？毛毛虫而已，我都拿来当宠物养的。”

“宠物？呵，”江川冷笑道，“我把它们丢到你身上行不行？”

女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了好了，大不了以后我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没有以后。”江川冷冷道，眼睛直视着蒋璐璐，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可怕的吓人。

蒋璐璐缩了缩脖子，咽了下口水，小声说：“知道了，你松开我，老师要来了。”她话音刚落，早自习的铃声就响了。

白阳已经从隔间跳了出来，总觉得身上很痒，扯着衣服四处看着，但还是生怕江川惹出祸端，忙劝道：“我没事，我们也回去吧。”

江川这才松开手，把支在门上的腿也放了下来，得到了自由的两个女孩逃也似的冲了出去，江川看白阳还在紧张兮兮的检查着衣服，又帮她仔细看了一遍，肯定道：“没有了，我确定。”

女孩这才放下心来，脸色恢复了些红润，有些不好意思：“刚哭的好丑。”

江川笑道：“搞不懂你们女生，永远最在乎形象是吧？”显然他想起了早上说徐瑛皱纹明显了她那紧张的样子。

“就是很丑嘛。”

男生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我放下书包，趁老师没来想来上个厕所，她们提出一起来，没想到我刚进来她们就……”

剩下的事情不用说江川也想得到。趁女生锁门蹲下的时候，她们先用拖布抵住门口，然后从上面扔下毛毛虫，为防止做的坏事被发现，连正门都锁上了。

“要不要告诉老师？”

“不用了吧，我也没事。”

江川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转而交代道：“以后离她们远点，再有类似的情况一定要和我说。”

“知道啦！快回去吧，老师马上来了。”

两人刚走出女厕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兰子杰在距离他们不到两米远的地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女生觉得很羞耻，不自觉的往男生身后躲了躲，两人一前一后说：“老师好。”

“上课铃都响了，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回去！”

两人也没犹豫，转身就跑进了教室，刚刚落座兰子杰也来到了讲台，说起了那套整日一成不变的说辞，接着她顿了顿，又意有所指的说道：“还有两百多天就要考试了，你们有些人能上大学，有些人上不了，我希望那些连大学都上不了的人心里有点数，你不学不要耽误别人。”

这话说得可谓十分严重了，不仅表达了对差生的不满，甚至还有人格侮辱的成分。教室变得异常安静，此时就算丢根头发丝可能都会听见声音。

可她仍觉得敲打的不够：“尤其是有些女生，一点都不知道和男生保持距离，自己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怎么那么不检点？”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刚刚江川和白阳前脚刚进来，后脚兰子杰就说了这些话，很难不让人引起联想，于是很多目光就这样聚在了白阳身上，女生垂着头，没人能看见她的表情。

江川有些担心，但强忍住了看向白阳的冲动，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让兰子杰对女生有更为恶意的揣测。

——一定要考出去，带白阳离开这里，就像母亲带着他离开那让他抬不起头来的故土。离开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不仅是对白阳，对自己也是如此。不管去哪里，总归要好过这里。再忍忍，两百多天后一切就结束了。

“好了，该干嘛干嘛，把书都拿出来，人家时间都不够用，你们还在这浪费，一个个跟没长心似的。”

说完她在讲台坐了下来，教室里也响起了翻书声、小声背书声，江川掏出一本英语习题册，迫使自己快速进入了学习状态。

第一节课是语文。语文老师叫林青，一向温和，连长相都比兰子杰要柔和的多，所以她的课最难控制，却也是学生们最喜欢的课程。江川本想传个纸条给白阳，让她别理会兰子杰的话，没想到自己先收到了纸条。看着传来的方向还以为心有灵犀，打开发现却是蒋璐璐。

她的字不太好看，横竖撇捺看起来都很别扭，但勉强算得上工整：我是蒋璐璐，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今天真的只是和白阳开个玩笑，你不会觉得我很坏吧？

不知道她的话有什么用意，不过不管她怎么想，江川都不在意，也不想和她多说些什么，提起笔回了个“没有”就传了回去。

本以为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蒋璐璐的纸条又传了回来：我觉得今天老班的话说的好过分，她怎么能那么说话？你是不是也很生气？

江川心想：她脑子有病吧？扯东扯西的扯个什么东西。不愿意再理会，直接把纸条撕碎扔进了桌边垃圾袋。

蒋璐璐将纸条递出后一直注意着江川方向，自然也就看到了他这一举动，被他气的直咬牙。自己长相出挑，和一些混日子的学生以及校外一些不读书的孩子都有接触，颇有“大姐头”的气质，还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早上的事她都放下身段道歉了，现在是要怎样，也太给脸不要脸了吧？

从江川这里得不到想要的，她恶从胆边生，撕了张纸写下两个字后揉成一团，直接扔在了和她中间只隔两个人的白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