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指尖上的手逐渐离开。

窝在沙发里金丝雀，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

保罗精神有点紧绷。

入了夜的高塔灯光有些昏暗。

因为高悬在魔法塔中间的宝珠距离越近，灯光所照耀到区域面积就越小。

周围全是阴森化不开的黑暗。

擦得一层不染的木质地板，奢华精致的却陌生的木质家具，带着莫名沉闷的压迫感。

一圈圈旋转向上的楼梯没有任何遮挡。

五楼楼梯的入口，跟四楼楼梯的入口一样。

只是在台阶位置多了一条暗哑的烫金色的魔法烙印。

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不起眼。

衣裙皱巴巴的裹在身上，蜷缩在沙发上的金丝雀脸有些苍白，那双放空微微有些红肿的翠色眸子。

映照着长桌上跳耀的烛火泛出粼粼微光。

伸手将壁炉里的炉火点燃的时候。

黑魔法的召唤，让茉莉纤长萦绕着漂亮的紫色流光，魔力充盈在身边侧的时候。

让她看起来像是黑夜中的神明。

魔法塔内的一切物件，在魔法的操纵下都会自行活动。

牛奶碗碟从一楼飞上来。

茉莉直接在壁炉上架起奶锅，温热了一杯牛奶之后。拿着硬的能砸死人干面包，切开了抹点的奶油蜂蜜。

重新端着白瓷杯回来的时候。

温热牛奶在被子里一圈圈在杯子里荡漾开香浓的气息。

令人心神舒缓的香气。

递到保罗手里的时候，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把它喝了。”

“我在里面加了点安神的草药，能让你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

不被噩梦侵扰。

不会沉溺在胡思乱想的思绪里面。

保罗捧着温热的白瓷杯，看着里面随着牛奶打着圈圈的草药。

想着今天在店铺里，搂在自己后腰的手背，以及毫无征兆落在唇瓣上的吻。

就像是遥挂在夜空的星辰落在了他眼眸上。

落在了他心尖上。

格外慰藉。

保罗知道自己头两次出现在异端女巫面前的形象很糟糕。

他当时那个状态，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身上发生过什么.....

但是保罗从来不知道。

“茉莉你认识马尔斯大公爵？”

明明在他认知里面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而且茉莉周围也没有贵族出没。

保罗在异端女巫身边呆了一段时间。

这一点他很肯定。

“不认识。”

茉莉将牛奶递给窝在沙发上的金丝雀。

顺手摸好奶油与蜂蜜的面包片的碟子摆在了茶桌面上，摸好奶油色泽漂亮的面包片上不只是涂上了蜂蜜。

旁边还摆着几颗色泽鲜艳的草莓。

映着壁柜上暖融融火光看起来很漂亮

“但是我知道他。”

“他身上鲜血混迹着黑暗欲望腐烂发酵的臭味，几乎飘满了整个街道。”

“从地狱里爬出类恶鬼，挥舞着纤细的手臂，顶着死亡占据的面容。”

“爬满了整个车厢。”

掌握星辰之力的异端女巫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张脸。

但是近距离错身而过马车，能让她清晰看到被黑暗吞没的命运轨迹。

贪婪残暴的罪恶者。

沉溺在鲜血铺垫狂欢中。

无止境的欲-望，内心嗜血的贪婪，都会加速他坠落的地狱的深渊。

最后贪狂欢。

是属于罪恶者的生命收割的倒计时。

“他身上的臭味。”

“令人作呕。”

所以茉莉看到马车的瞬间。

掌握星辰之力的女巫那双眼睛一瞬间穿透了虚无的星辰。

看到了隐藏在世界黑暗之下，翻涌的无烬之海，泛起了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的波涛。

暴躁的野猫儿今天感受到的恐惧，仅仅只是这场灾难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当无尽的欲望召出地狱神魔的时候。

黑暗的屠刀会割尽所有人生命，他们所有人灵魂都会归于地狱。

不只是坐在马车里那个看不见脸的恋同癖。

连同坐在马车上的金丝雀，以及现在坐待在她魔法塔里野猫儿。

无情的命运转动。

保罗脖颈上预示着死亡的，黑色命运的轨迹。

显露的更明显。

所以茉莉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卧室旁边。

这里是她的私人领域。

是魔力最充盈的地方，也是离她的掌握浩瀚星辰最近的地方。

掌握星辰之力的女巫无法抵御神魔，但是茉莉可以用魔法遮蔽他的命运。

消失在星辰的迷雾里。

她想将面前这个浑身沾满淤泥的野猫儿，从残酷转动的命运里面摘出来。

保罗待在房间里自己把自己关了一下午。

他蜷缩的脊背发麻，整个人裹在被褥里的时候，可能因为心情太差他漂亮的脸蛋挤得有点肿。

现在低着头缩在沙发上的时候。

眼圈看起来就像是哭过一样，微微泛着微光。

望着人的时候格外惹人怜爱。

“他身上很臭吗？”

“非常臭。”

“很脏。”

掌握星辰之力的异端女巫。

站在茉莉身侧，站在异端女巫的领域里面，保罗偶尔也能共享到女巫的视野。

但是大多数时间，保罗看不到茉莉眼中的世界。

他也无法体会。

茉莉说马尔斯公爵肮脏，脏到什么地步。

不过茉莉说的一脸嫌恶不作假，而且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闪烁的光芒。

看起来像是窥探到了什么恶心的画面一样。

垂下来的视线里潜藏的嫌恶，以及微微抿紧的唇瓣，都显示出她的坏心情。

“那家伙确实很肮脏。”

“也很臭。”

残忍，嗜血。

只要想起那张脸保罗就忍不住心中的畏惧。

而随着畏惧一起袭上心头的就是黑暗回忆的不堪，以及盘踞在心中无法压抑仇恨与怒火。

保罗一直都想杀了他。

每次看到马尔斯公爵那张衰老丑陋的脸，脑海里就像是有许多奇怪的声音反复在脑海里尖啸。

‘杀了他！！.....’

所以保罗无法直视记忆中的人。

看到就忍不住浑身的战栗。

就像现在。

保罗捧着温热的牛奶杯子，交错的手指微微晃动。

仅仅只是提起那个名字，手中捧着牛奶杯子里的液体微微晃动，泛出一圈圈浅浅的涟漪。

恨得喉咙里泛出猩热。

正在的这个时候，抚摸上脸颊的纤长手掌。

刚刚煮过牛奶，茉莉的指尖带着食物的香气，摸过脸颊时候。

像是轻轻擦过心间羽毛。

“别想他。”

“那家伙身上腐朽的鲜血气息。”

“不单单是躯壳上臭味，而是来自于深邃，更不详的黑暗力量。”

属于恶魔的力量。

神魔的注目会让被烙印着彻底陷入欲-望的狂欢之中。

“他身上的污秽会传染。”

“会将所有缠绕在一起的人，彻底拖入地狱的之中。”

“所以，无论你对他是什么心情。”

“有多恨。”

“都不要去触碰魔鬼的猎物，也不要去听你的心头那些嘈杂不堪的声音。”

女巫的解释。

在静谧压抑的深夜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劝诫。

保罗听不太明白。

但是他大概听明白了茉莉言语里说的肮脏是什么。

是沟壑难填的深渊，是鲜血与黑暗发酵招来深渊，仿佛传说中虚无的黑暗神明。

........

暴躁的野猫儿没有信仰。

所以保罗不信神明，同样也不相信会有恶魔。

他以为，茉莉说的魔鬼的猎物。

只是那个令人作呕的马尔斯公爵，终有一天会毁于自己泛滥的欲-望。

抱着温热的牛奶。

嗅着草药中的淡淡药香味。

等到盘踞在心头仇恨与恐惧渐渐散去的了之后。

保罗终于有心情抱着牛奶小口小口喝着，那双翠色的眸子开始打量自己现在的位置。

他一直想来魔法塔的高层。

这里是茉莉私人领地。

当初刚刚近魔法塔时候，掌握星辰之力的异端女巫告诫他，不能进来的地方。

在张牙舞爪的野猫儿倾心之后，保罗无数次想象过的地方自己进来的画面。

但是他没想到期盼的事情，在这种状况下降临的时候。

保罗窝在沙发上喝牛奶的时候。

茉莉在他重新收拾房间。

五楼是个收拾整齐独立的小客厅，楼梯旋转口铺着柔软地毯。

这里的家具更奢华更精致，同时候弥漫在空气里的草药气息的更浓。

茉莉在收拾床单，布置程设的时候。

保罗就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

楼层间距不远。

视觉又在对角的位置，所以茉莉进进出出的身影。

在保罗眼里都看得到，看得到她衣裙上缀着宝石，看得到她深蓝色长发划出的痕迹。

像月光下倾泻光华一样。

“你今天晚上在这个房间休息。”

喝过牛奶之后。

面包和水果都没有触碰。

暴躁的金丝雀趿着鞋子就走到了六楼，悄无声息出现茉莉身后的时候。

纤细的手臂从背后搂住了腰身。

心情低落的时候很粘人，姿容漂亮的少年从身侧探出头来。

保罗看着茉莉重新布置的卧室。

没有任何异议。

他并不在意自己住宿条件好不好。

只要呆在茉莉身边，只要离她很近的位置就行了。

新换的卧室在六楼，这里离魔法塔中间的宝珠距离很近，门口的灯光很明亮。

过道开阔。

周围的矮柜，茶桌，带着古旧花纹的沙发。

以及摆着银质烛台都全部是新换的。

“你晚上在这里安安心心睡觉。”

“不用担心任何人会找到你，我的魔法塔一般人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