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老龚和小马尾两个落了清闲，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看他笑话，顾城安心不甘情不愿地洗碗，看着那些盘子，没一个是自己用上的，气得他洗完之后将抹布啪地一声扔进水里，结果人倒霉的时候不会只踩一个坑，溅起来的泡沫拍了他一嘴。

“怎么？生气了？”

身后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顾城安一惊，忙回头看去，果真看到白柒，他忙着解释，可却将泡沫吃了一嘴。

“哎，快吐了。”白柒将水龙头打开，接了杯水递给他，“漱漱口，别这么激动。”

顾城安感到尴尬，咕哝两口，不敢看他。白柒知道他怕什么，起了使坏的心思，抽了纸，轻柔地替他擦了嘴边的水光，撇嘴道：“你再不满意我是个老男人，如今也得带回家了。”

顾城安惊喜交替，忙把住他的手，“哥哥！你别听他们瞎说！”

“你是没说过这话？”白柒戏谑道。

顾城安犯了难，他的确说过，“可那是认识哥哥之前说的，现在想起来，是我这人有偏见，是我不对，不该这么乱评价别人。”

白柒伸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敲，“知道就好。”

这时候正敲过了早高峰，街上道路虽不比早上通畅，但这不失为早上另一道风景线，比如路上那些开得快的，多半是快迟到了，急急忙忙横冲直撞地要赶去打卡。

这城市比白柒以前的城市要大，算起来，且就算是自己的家乡要小一些，可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将那城市的各处走过一遍。也许是因为年纪小，也许是因为没人同自己一起逛。总之白柒坐在车里的时候想，也许后半生顾城安会陪他把这座城市活成他的第二个家乡，将这城市的四方小道全走上一遍。

若是在下雪天进到某个小巷，惊喜地发现一家卖豆花的小店，听说这城市的豆花饭顶顶好吃，那他一定会捧着热气腾腾的一碗，和顾城安坐在低矮的折叠桌前，拿了两种酱，一种辣的，一种咸的，各自尝着对方的味道。

“前头是电视塔，在顶上可以将这城市一眼望穿。”顾城安道。

白柒探头去看，隔了玻璃，他总觉得看得不真切。

“可以开窗吗？你们要是不怕冷。”

“不怕不怕。”三人齐声道。

顾城安点了点储物箱，“哥哥把口罩戴上，这城市一到冬天就雾霾大。”他刻意放慢了车速。

储物箱里物件搁置地整齐，卫生纸手套护手霜一应俱全，口罩必不能手，要不是那护手霜是没开过封的，白柒一定会怀疑这副驾驶以前是不是别人的固定席位。

且不管以前，总之，现在这是自己的固定席位了。

开了窗，外头的风又冷又冻，今天是个没出太阳的寻常天气，给不了人惊喜，但天气虽不美好，人却是美好的。

电视塔很高很高，白柒得仰了头才看得到顶，广场上有早晨就出来练习滑板的少年，也有背着书包匆匆忙忙奔赴学校的学生，又是迟到的一位。

“到了晚上会有彩灯。”顾城安说。

“那一定很漂亮。”

“过年的时候会放烟花，今年过年早，一月份的事，我们可以叫几个朋友一起来跨年。”

白柒点点头，“说起来，再过几天，就该去置办年货了。”

小马尾忍不住起哄，扒了前座椅背，凑上来说：“嫂子，先别说年货的事，你今天可是乔迁，是不是让顾总在家里弄一桌？他手艺好得很，我们可很少有这个口福。”

“是吗？那让小安定个日子，把路姐一并叫来。”白柒以前不喜欢热闹的，可现在啊，他却很期待热闹。

“叫他定什么定？现在是你当家做主，他负责做饭就是了，对不对啊，顾总？”

顾城安想回怼，可这一怼，一定会牵连上白柒，他只好鼻子一嗯，只同白柒讲话，“哥哥决定就好。”

白柒暗笑，安慰了小马尾，一边看窗外景色，一边听他们念叨乔迁宴的内容。若是平日，他一定觉得几个大男孩的争论显得吵耳，可现在，他只觉得热闹，连同心也热闹起来。

汶市分东西南北向，各处的风景不同，东边是新城，各式建筑都凸显一个字，新。而西边则是老城，说是老城，但其实不老，只是这地方最先发达起来，而西边的原住民，自然也是这城市最富有的一批人，其中当然包含了他们顾家。

电视塔正巧处在这城市的中轴线上，车开出不过两三公里，白柒就体会到了另一种城市风貌，这变化是肉眼可见的，一侧是高楼大厦，一侧是经由时间而成的一片片旧时豪宅，房子不在高，在精，就算是经由改造，那还是保留了西边人的审美。

当然，就算是这样，这里也穿插了一些‘新贵’的元素，顾城安的房子就是这里的代表，在一众经由时间沉淀过的繁华地带里，他住的小区又高又新，有着年轻人的朝气。

“我当初买这房子，哥哥知道我看中了什么？”

“什么？”白柒问。

顾城安在沿着街道花了条长线，“那一片都是这边最著名的小吃街，平常好玩的很。”

趁着红灯，他指向一个牌坊街，“那里有家很老的豆花饭，藏在最角落里，冬天吃最舒服了。”

白柒眼里放了光，按耐住惊喜，又为了不让自己的期待感太过外漏，他说：“那有空一定去尝尝，他家的酱料种类多吗？”

顾城安单手支在窗框上想了想，“不多，就两种，一种辣的，一种咸的。”

白柒想，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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