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湫一个人待在面馆昏暗的休息间里,坐在一个单人小沙发上把自己团成一团,这是他调节情绪时惯用的姿势。
团起来,不去管外面的任何事,一个人自己默默地消化。
往常的他这么团个十来分钟就能恢复正常,兴许是今天的事对他的冲击大了些,这么团了近一小时他依然是头脑发昏,心里一团乱麻的状态。
这样下去可不行,会被段鹤青发现的。闫湫搓了搓脸,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那小孩敏感得要死,任何不对劲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闫湫也不好编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瞎话骗他,但如果真的告诉了他事实,那对他的影响将会是什么样的,闫湫也不敢去想。
况且段鹤青才刚上大一,不,他甚至连军训都没军训完,他美好的大学生活还没开始。
闫湫不想当个累赘,扰乱段鹤青本该美好无忧的大学时光。
那该怎么办呢?
告诉,还是不告诉?
闫湫不知道。
他爱段鹤青,所以他希望段鹤青可以活得轻松一点,自在一点,而不是被自己这个重病缠身的人拖累。
但他又希望在自己受着病痛折磨的时候段鹤青能在他身边陪他。
这种纠结让闫湫感到烦躁,他捶了捶头,茫然地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发愣。
——
段鹤青蹲在树荫里,摆弄着手机。
他点开相机,找了半天角度,对着自己的脸拍了一张,随后发给了闫湫。
段鹤青[照片]
段鹤青[今日份帅照]
他刚想再发点什么,手机却被一把夺走。
“啧,你真有够臭美的。”
段鹤青闻声向后看去,就看见吴池正高举着他的手机,低头看着自己。
那神情明显就写着“没想到你段鹤青竟是这样的人”。
段鹤青无语了一下,随后冲着吴池伸手:
“神经病,手机给我。”
吴池将空着的手拍在他手上:“手机。”
“快点,手机给我,我给你闫哥发消息呢。”段鹤青说。
说曹操曹操到,闫湫的电话正好在这时打过来。
吴池看到是闫湫的电话,立马将手机还给段鹤青,然后装作无事地走远了。
段鹤青看着吴池的背影,默默嘲笑了他两秒,然后走到人少的地方接通了闫湫的电话。
“下午好啊湫哥。”他说。
对面一片沉默。
“湫哥?”他又道。
回应他的还是一片沉默。
段鹤青有些急了,他低声吼道:“闫湫!”
这回回应他的不再是沉默了,闫湫有些暗哑的声音传来:“在呢,吼什么。”
段鹤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没回话,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哦,没事。”闫湫淡淡地说,声音还是有些哑。
没事吗?怎么可能没事。
只不过暂时不想让段鹤青知道而已。
闫湫这么想着。
他深呼吸了一下,问:“你们什么时候军训完?”
“九月十几号吧,怎么了?”段鹤青感觉有些奇怪,这些他明明跟闫湫说过的。
“那你……国庆能回来吧?”闫湫的声音更哑了,似乎还有些抖。
他把将要出口的“我生日”硬生生地改成了“国庆”。
因为他不想像小姑娘一样矫情,更重要的是……国庆假期过完了他想跟段鹤青坦白自己病复发了的事实。
“当然能啊,你生日我能不回来吗?”段鹤青笑笑,帮闫湫说了他没说出来的话。
“好……我等你回来。”闫湫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气里包含的情绪很多,但那声叹气声音太轻,除了闫湫自己,谁也没听清。
他挂了电话。
段鹤青愣愣地举着电话站在原地,闫湫那句“等你回来”就像一颗石子,让他一片平静的心上泛起层层涟漪。
不,应该是块砖头,不然他的心里怎么会那么波涛汹涌呢?
段鹤青轻轻地笑了笑,然后在后来军训的时候连连出错,被教官罚着在前面做了80个俯卧撑,外加一套长达三分钟的无重复词的训话。
于是当天晚上,段鹤青躺在床上给闫湫发了几条信息。
[湫哥你知道吗,今天下午你说的那句“等你回来”让我在后面的军训里连连出错,被教官罚了80个俯卧撑还被训了]
[都怪你]
[委屈.jpg]
过了一会儿,闫湫回复了。
[真神奇,你厉害]
[我劝你最好给我正常一点]
段鹤青看完闫湫的消息,拿着手机在床上好一通乐。
然后收到了宿舍里除吴池外其他几个人的疑惑n连问。
他随便编了个瞎话回答那几个舍友,然后越过他们朝吴池看去,就见那家伙正一脸“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编”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又乐了。
——
闫湫坐在床头,一遍又一遍地段鹤青那几条信息。
突然一滴水滴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他疑惑地擦去,又一滴水滴了下来,他再次擦去,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没有漏水的痕迹。
收回目光时,闫湫无意间瞥到桌上的镜子,以及镜子里自己满是泪痕的脸。
他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还哭得这么难看。
闫湫拿起纸巾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明明以前那么多好哭的事自己都没哭,现在光看几条信息就能哭成这样。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闫湫把头靠在床头板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他想起来了很多往事,很多……他搬来这个地方以前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这章的时候一直在卡,但紧赶慢赶的终于写完了
日更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