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啪。”
“许乐，我回来了。”
“咕噜咕噜。”
沙发上，衣服包裹着白黑兽幼崽，每个声音过后都能看到它的尖耳朵在小幅度地移动。
这是文雅回来了吧？
跟平时一样，关门、开灯、说话还有拖行李箱。
现在窸窸窣窣的，是在换鞋？
等会她就会看到堂屋没开灯，然后边说我边开灯。
“许乐，你又没开堂屋的灯啊？”
“啪。”
果然。
白黑兽一边想着，一边翻了个身，然后被衣服带着，滚到了沙发底下。
“汪——”
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它不自觉地发出惊恐的叫声，原本缩在身后的尾巴也立刻伸展开来，黑色的尾巴尖在不停地晃动。
“嗯？什么声音？一只小狗吗？
“难道许乐要跟我说的事情，就是她养了一只小狗？”
文雅的脚步声因为这声狗叫停了下来，又继续往前。
跟衣服滚成一团、现在正在挣扎着出来的白黑兽感受到衣服外的手，突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看了眼手臂。
堂屋的灯光穿过薄薄的夏衣，让许乐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黑色的手臂，以及手臂下肚子处的白色毛发。
“汪——”
我竟然提前变成白黑兽了！
“衣服里真的有小狗啊？别着急，我在帮你弄掉衣服……”
衣服被拉开的瞬间，白黑兽和文雅脸上的惊讶几乎一样。
“这？白黑兽？是能发出声音的玩偶吗？还是能互动的白黑兽外形的机器人？
“这是许乐带来的外星科技？这也太真实了吧？”
果然，文雅如果在现实里看到白黑兽这类在外面不常见的动物，就会觉得是不是玩偶或者机器人。
真不愧是全息投影公司老板的女儿。
是我的闺蜜没错了。
白黑兽向上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到了临界值。
她现在反而有点麻木了，甚至还有心情吐槽文雅。
反正最差也就这样了。
“这？还会互动吗？还是固定的程序？好神奇。”
文雅继续惊奇，看起来丝毫没有想到这是真的白黑兽的可能。
不过也怪不得她这样想。
毕竟现在除了一些已经被确定不会对人造成严重后果的小型动物以外，动物们都在动物园林和重建自然地里。
那些地方都被要求周围要用围墙挡住，并且远离人群密集的地方，就是为了不再重复迁徙过程中的悲剧。
大部分人平时见到的猫狗、鸟类、昆虫之外的动物，都只是仿真玩偶、机器人或者全息投影。
这也是文雅爸爸的公司能够做大的原因之一。
许乐低头，摸了摸爪子。蓬松的大尾巴在后面甩了甩，又自己收了回去。
要告诉她吗？
在文雅持续的惊呼中，许乐的思绪在不断飘散。
还好文雅习惯了高科技，担心机器坏了，不会一下子就上手摸。
不过以她的想法，就算摸到我的毛，也只会觉得这真实感做得也太好了吧？
还好之前跟妈妈讨论过了。
*
三天前的晚上，许乐跟妈妈一起收拾行李。
“小乐，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安。要不你不要回去了？”
“可是我的公司需要本人到公司，才能办理离职手续。
“而且我跟文雅说好了，她采风回来，我们一起庆祝生日，到时候我再回来跟你们一起过生日。
“反正我们家习惯下午过生日嘛。”
“可是……”
“没事啦，老妈。”许乐把头搭在妈妈肩膀上，“我知道你最近心神不宁。
“所以我回去后会立刻辞职，然后躲在我和文雅合租的别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许乐没有告诉妈妈的是，她也觉得好像有人在监视自己。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放心，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这样吧，你回去把窗帘都拉上，白天也是这样，不要让别墅对面的人看到你。”
“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生日那天因为什么事耽误了，回不来，那你一定要藏好自己。
“被文雅发现也就算了，你跟她说也行——那孩子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知道她有多喜欢动物。
“我们这些长辈也讨论过很多次了，都确定她和她家长不会跟其他人说。
“不过还是尽量别被发现比较好。
“也不要跟文雅具体说那个秘密，跟她说不能说就好了。
“毕竟知道那个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你就拼命逃跑。”
“好……”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我跟你堂姐联系一下，看看她有没有时间提前过去接你。
“她都去过你那很多次了，知道该怎么走。”
“堂姐也会变成白黑兽吗？”许乐震惊地抬起头，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不对，她比我大几岁。这几年一直在学兽医学博士，不可能随时变成白黑兽。
“等下，兽医学？”
“对，她没有遗传到。
“本来我们不想跟她说的。但是你二伯伯身体不是比你爸爸还差嘛，她之前一直不舍得离开你伯伯。
“哎，反正那时候就发生了很多事。我们没办法了才跟她说，最后她就自己报考了兽医学。”
……
*
说起来，老妈还没跟我说堂姐的回复呢。
许乐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眼沙发。
果然，智脑没在手上，沙发也没有，应该是在衣服里面？
呆呆看着白黑兽转头埋进衣服里的文雅，才突然反应过来：“对了，许乐呢？这么久了，怎么都没回一声？是在楼上睡觉吗？”
许乐还来不及回应，就听到文雅上楼的声音，和刚找到的智脑发出的信息提醒声。
许雯堂姐：「小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你应该还没睡吧？我才刚忙完，看到你妈妈发的信息，刚好今天会去你的别墅附近。
「你想让我接你的时候就提前说下哈。我到时候开舆车过去。」
许乐立刻用爪子点击按键，艰难地打字。
「堂姐，我提前变成白黑兽了。文雅看见我了。你来接我吧。」
「好，我马上过去。」
看到堂姐的回复，许乐整只兽都放松了下来。
好，接下来是文雅。
听着文雅在楼上找人的声音，许乐想了想，还是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文雅，我是楼下的白黑兽。」
“许乐，你平时都不开玩笑的。今天怎么了？”文雅边说着话往下走，边左右看着，“你到底在哪里啊？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对了，我看到你放在楼下的玩偶还是机器人了。真的好真实！
“你从哪弄来这么真实的东西啊？是你们公司搞来的星际产品吗？”
对了，我还没跟文雅说我辞职了。
地上的白黑兽看着逐渐靠近的文雅，举起智脑，调出虚拟屏幕功能，确认她看清对话框的内容后，打下「我前几天辞职了」这几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出于安全考虑，炎黄国所有个人和私人公司能买到的机器人和仿真玩偶，都只能在持有人10厘米内进行确认后，才会开始连接智脑进行操作。
如果十分钟后，持有人离开，就会自动断开智脑连接。
也就是说，文雅看到我这只白黑兽能操作智脑，却又看不到我的人类身体在附近，就不会觉得我是玩偶或者机器人了。
果然，文雅看着智脑收到的信息，反复看了上面的聊天记录和名字，又看着面前的白黑兽，来回看了好几次。
“这？许乐？我脑子有点混乱了。
“所以刚刚是你在跟我对话？你竟然是许乐？
“等等，让我理一下。”
还没等文雅理完思绪，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快，藏起来。”
许乐只来得及打「我喊了堂姐过来」这几个字，就顺着文雅的话，躲到了沙发底下，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咔。”
“许雯姐，是你啊。”
“咔。”
“是啊，许乐呢？”
听到关门声和堂姐的声音后，白黑兽才呼出一口气，从沙发底下出来。
“等下。”许雯把手里的纸箱放在桌子上后，看了眼窗帘，突然说道，“我拉下窗帘。”
此时，湛蓝的夜空中，烟雾一般的云无处不在，像是一只只大小不一的螃蟹试图霸占着天空。
“还好还有月亮。”
“许雯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许雯边说着，边把窗帘拉好。
然后，她坐到沙发上，看着坐在地上的许乐，打开带来的专用纸箱，顺手拿了下桌上的湿纸巾。
“来，许乐，我给你擦擦。然后把你抱到里面。”
“嗯嗯。”
地上的白黑兽幼崽双手张开，被堂姐擦干净后，就被放进了纸箱。
“在纸箱里面躺好，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哈。”堂姐对许乐说完后，又看向一直无意识跟着她的文雅，“文雅，许乐和你说了所有的事情了吗？”
文雅摇了摇头：“她只说她是这只白黑兽。”
“看你这样子。算了，你要跟我去许乐家吗？
“我开舆车过来的，路上可以顺便跟你说。”
“好。”
*
回去的路上，许乐仰面躺在纸箱里。纸箱稳稳地卡在后排的固定座位上。
原来堂姐的舆车后座一直放着固定纸箱的东西，是为了这种时刻啊。
许乐有点困了。
她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耳朵听着堂姐和文雅的对话声，眼睛透过纸箱中间的缝隙，看到天上的月亮和现在跟薄纱一样的白云。
好像这几天虽然经历了很多，但最后也没那么糟糕。
带着这样的想法，许乐放心地进入梦乡。
*
许乐不知道的是，在白云彻底遮住月亮的那一刻，半小时前从她家附近过来的一辆舆车与她们擦肩而过，目的地正是她们别墅的对面。
舆车的原主人们，此时正一起背着手坐在后排。
而在那长而宽的“薄纱”彻底离开月亮时，那辆舆车的副驾驶已经重新坐回车内，右手拿着一个圆形物体，左手拿过驾驶员递过来的透明盒子，放在圆形物体下方。
没等眨眼，一小块“墙皮”就已经掉落到盒子里，混入到里面的“墙皮”堆里。
如果不是知道“墙皮”的数量，很难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的表情从第一块“墙皮”被取下时，就一直保持着一样的严肃。
“这些就是你们前几天趁人不在，偷偷安装的利由他超星系团人改造的摄像头？全部都在这了？”
“是。”后面的回答声低到几乎听不见，也有些参差不齐。
“这里的目标就是对面这个？”男人望着对面窗帘全部拉好的别墅，问道。
“是。”
两人仔细观察着镜子里后方每个人的神情，确认他们没有说谎。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