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微微张口，过了几秒呼出一口浊气，：“什么意思？”

关故漫不经心道：“你能从H-56c星域来到蓝星，想要过星际防口，必定不能明目张胆，所以才需要借一些不常规的手段。你失踪的那一年，蓝星捕获到一批B级虫族，神奇的是这群虫族都是昏睡状态，当时的研究院如获至宝，有什么是比这些虫族更适合研究的呢？”

他站起身走到岑佩阳身后，继续娓娓道来：“就在那批虫族落地蓝星当天，当时的研究人员和士兵突然断了和总部的联系，等总部人员赶到后只剩下昏迷的蓝星人员和部分虫族尸体，甚至连研究人员芯片的大量数据也不翼而飞。”

“没有人能联想到这场诡异的事件会和远在另一个星系的H-56c战役有关。”

关故继续开口：“所以我猜测你和这个神秘组织应该是伪装成虫族来到蓝星。甚至在C区这种人迹罕至的原始山脉建立基地。”

“你觉得我的猜测对吗？太阳中将。”

能顶着一个被星际联盟里无数人瞩目的身份行动，自然各种方面都是顶尖的。

或许在发现他的身份和神来之指的组织有关之后，这位年纪不大的人就已经摸索到了一些来龙去脉。

岑佩阳心里暗暗赞叹，丝毫不觉得惊讶，或者说，如果关故猜不到的话，他才要好好考虑救了对方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你很不错，星星交给你我很放心。”

他话音一落，吊着的精气神立马散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靡下来。岑佩阳比关故高五六公分，可现在缩着背倒是不如关故看着挺拔。

看着他像秋天瑟瑟发抖的树一样萎靡不振，关故竟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两人素不相识，他也不知道这股气从哪来，或许是可怜毫不知情的岑乘星。

引以为傲的控制力此刻消失殆尽，等反应过来后已经一拳砸在岑佩阳露在黑罩外面的脸上。

“草！”岑佩阳猝不及防受了一拳，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向后仰，还好他及时伸手抓住桌子一角才稳住重心。

力气没控制住，木质桌子被捏出裂痕，仔细一看还有轻微凹陷的指印。

“所以到底是什么能让你抛弃所有选择在这种地方苟且偷生？”

抛弃一切,星际荣誉，人类命运还有……孤独的岑乘星。

关故再一次抬起腿狠狠踢向岑佩阳，对方这次没有反抗，腰腹弯曲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在重力下飞出去两米远。

*

“我也想穿这样好看的裙子。”

岑乘星看向身上穿着的小羊哥准备的换洗衣裙，疑惑道：“这是你的衣服吗？”对小孩子来说外面有些大了些吧。

江果果摇头：“不是，这是夏羽姐姐的，她和霖叔出去有事情。”

岑乘星想着能不能从这小姑娘上下手，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故意套话：“哦？他们出去干什么了？”

小姑娘痴痴笑了两声，眼里闪着揶揄，“姐姐，我又不是笨蛋，我才不会告诉你。”

被小孩子嘲笑了，好气！

江果果见岑乘星情绪低沉，于是走到她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指，声音稚嫩：“姐姐别不高兴了，夏羽姐姐和霖叔还要好多天才回来，这里只有我和小羊，你们肯定可以安全出去。虽然我不能说太多，但是我可以保证，小羊肯定不会伤害你。”

“好吧，谢谢你。”

岑乘星不是很喜欢小孩，因为小孩子在她眼里就是吵闹不讲礼貌的代名词，每次炽曜星宴会的时候，那些贵族家的小孩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昂，看着就让人生气。

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以前也是那副模样，现在反而将自己划归到被小孩烦过的人群里。

江果果将人带到不远处的一条蜿蜒河流里，这座山脉不乏水源，虽然主干河流枯竭，仍旧有不少小溪盘旋地面。未经人类开发破坏的自然环境生机勃勃，河水清澈的能将两人的脸清晰映出。

岑乘星讶异于这种地方居然有这样美丽的地方，毕竟她对于这座山脉的印象也是不怎么样。

“姐姐，不能走太远了，我们在这里玩打水漂吧。”

江果果扭着屁股，在地上翻找扁平的石块，不一会就翻出两块扁扁的石头，似乎怕岑乘星嫌弃上面沾着的泥土，她又攥着石头在水里甩了几下，将上面的泥沙冲刷干净这才递给岑乘星。

其实还是有点嫌弃，毕竟刚从土里翻出来。

岑乘星看着她海洋一样的眼睛，将欲说出口的拒绝咽了下去。

“好吧。”

可惜自己实在没这个方面的天赋，小姑娘翻来覆去讲了无数次技巧，她扔出去的时候还是哗啦一声直接砸进河里。

看着对方幽怨的神情，连岑乘星这般厚脸皮也有些受不住。

“你打水漂这么厉害，是谁教你的啊。”她随口一问，想到当年哥哥打水漂也十分厉害，一下子能翻好几个水花。

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半点天赋。

“小羊呀，小羊打水漂超级厉害。”

岑乘星漫不经心问：“他是你哥哥吗？”

江果果噗嗤一笑，“才不是，他是我爸爸啦。”

她惊奇地抬头，“唔，你俩居然是父女关系，看不出来，那你为什么不喊他爸爸。”

“因为爸爸不在意这些，我就喜欢叫他小羊。我从来没见过羊，爸爸说那是一个柔软的生物。爸爸名字里就有阳这个字，所以我就叫他小羊啦。”

说是柔软，更不如说是软弱，岑乘星默默想。

她没继续深问，只焦虑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微风徐徐，吹着河面泛着轻轻的波澜，树叶也发出沙沙声音，两人默契地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水面的倒影。

岑乘星盯着水中的那张小脸，一下子醍醐灌顶，“啊，你长得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难怪总觉得她很眼熟，这不活脱脱一个翻版的自己嘛，除了对方是金色头发蓝色眼睛。

江果果闻言拉了拉岑乘星的裙摆，她心领神会小幅度弯下腰。

小姑娘伸出软乎乎的手掌捧住她的脸，湛蓝的瞳孔使劲看她。半晌才慢吞吞道：“我姑姑应该和姐姐你长得很像。”

“嗯？为什么？”

江果果继续说：“因为我长得有些像爸爸，但是爸爸说我和姑姑长得一模一样。”

"女孩像姑姑很正常。"岑乘星又说：“世界上居然还有第三个人有这样完美的脸，唉，他们真是走了大运了。”

自己和小羊哥有些像？

岑乘星仔细回想，除了那双和江果果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也没见过其它五官，不过真这么巧能在这碰见两个长得相似的人。

她拉住江果果的小手，笑嘻嘻道：“你爸爸一直都穿得那么奇怪吗？”

“没有，今天他第一次这样，我悄悄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事情办，所以不能脱下来。”江果果没有挣脱。

心里的怀疑放下了一点，岑乘星暗暗苦笑，觉得自己想的也太多了，世界上有那么多蓝色眼睛，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小羊哥的羊是绵羊的羊吗？”

“不是，是太阳的阳！”江果果笑着指向天空。

年轻的人类幼崽分辨不出两个相同的读音，觉得太阳和小羊没什么区别。

*

岑乘星牵着江果果回去的时候，气氛有些压抑。横冲直撞的飞行监控让岑乘星下了一跳，更别说长桌两边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的两人。

她刻意忽视有些他们有些凌乱的衣服，一脸高兴地冲关故说：“我和果果没打扰你们吧。”

关故突然站起身，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岑乘星，“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岑乘星呆了一下，然后尬笑道：“这么快吗？可是我还想多待一会儿。”

关故眼神有些激动，像是在竭力控制情绪，但是语气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就现在，不能耽误。”

一旁的岑佩阳不满道：“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而无人注意到岑乘星浑身一颤，只有一旁牵她手的江果果有些担心地看向岑乘星。

岑乘星垂着眼角，大脑一片空白，连两人说什么都没听清楚，等回过神来后关故已经将岑佩阳给的物资打包，拉着她出了门，身后还跟着江果果和岑佩阳。

走到之前那条小河边，岑佩阳拍了拍关故的背，“只有这一条出口，往前会碰到屏障，不管看到什么，只要迈出去就好了。不过你们这次走了，想再来也不太可能，这边的屏障会隔一段时间换一次，我也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你们。”

关故点头，郑重道：“后会有期，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我以蓝星战士的信仰起誓，绝对会尽最大的能力帮助你。”

岑佩阳苦笑：“如果能有那么一天就好了，再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我被困在这里多年才发现端倪罢了。我不求回报，你只要......帮我隐瞒一下她就好了。”

“这条河怎么过啊？”

岑乘星冷不丁冒出来，冲着岑佩阳问。

岑佩阳压低声音，“不过七八米宽，水也很浅，挽起裤脚走过去就行。”

岑乘星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帆布鞋，淌这一回水，估计得要湿哒哒走完全程。

“我背你过去吧。”岑佩阳将江果果拉到身后，“和...，和姐姐再见。”

“姐姐再见，我们真的还能再见吗？”小姑娘十分舍不得。

心里已经了然的岑乘星蹲下将小女孩抱进自己身体里，柔软温暖的身子让岑乘星忍不住有点想哭的感觉，但是她忍住了，只是轻轻将人松开。

“一定会的。你有机会来找我玩。”

江果果神色黯淡：“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岑佩阳心里也忍不住酸楚，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走吧。”

他蹲下身子，示意岑乘星上去。关故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叹口气，背过身提着包先一步迈进河里。

怎么当时没有发现这人的身形这么熟悉呢。岑乘星上扬的嘴角彻底弯了下来。

确认已经岑乘星准备好之后，岑佩阳站起身，双手穿过她的腿弯，大气都不敢出。

记得以前从海边玩很久回家的时候，她闹着脾气不让佣人抱到车里，一直嚷嚷着让哥哥背，如今背上的人也有了实质的重量，从一个稚嫩的小孩蜕变成能抗住好多事情的大人了。

他却变得越发懦弱。

河水清凉，浸湿了岑佩阳的裤脚，关故已经三步并做两步早早上了岸。与之相反的岑佩阳小心翼翼地越过石块，希望能借此多点时间。

岑乘星没有戳穿，只是将半边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肩膀上。

她有些鼻酸，到底背负着多重的秘密才甘愿被人挟制在这默默无名十年，放弃荣华富贵和美满家庭，家人在眼前却不得相认。

距离总归是有尽头的，等他将人放下后，岑乘星已经弯着眉眼朗声道谢，她目不转睛盯着那一双和蓝天一样澄澈的眼睛，想要将那一双眼睛的轮廓深深印进脑海里。

“谢谢哥。”

这声哥让岑佩阳失神，好在立马反应过来对方只是在正常礼貌地道谢。

他的声音穿过布料，有些怅然若失，“一路平安。”

等到两人的背影迈过屏障，他才将自己紧握的拳头松开。天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量才抑制住喊出口的冲动。

岑佩阳转过身回去，江果果小小的身影还在河岸上站着。

“爸爸，姐姐和关叔叔什么时候会再来啊。”江果果有些难受，虽然和岑乘星相处时间很少，但这是她第一次经历离别，并不知道如何具体描述出这种心情，只知道像是吃到了没有成熟的苹果，心里涩涩的。

岑佩阳有些无奈，这时候他已经将身上的黑罩摘了下来，他告诉江果果：“不是说不要叫姐姐么，算了...”

他怜爱地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会的，等果果再长大一点，我们就可以和他们再见面了。”

“好吧。”江果果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不过霖叔回来一定会发脾气的，这里明明不让陌生人进来。”

岑佩阳：“等那个时候再说吧。”他心里发寒，在这里这么多年，也取得了足够的信任，处理点微不足道的痕迹还是很有信心。

“你答应爸爸，不要和霖叔还有夏姐姐他们说这些好吗？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姐姐了。”

听到这么严重的字眼，小姑娘连忙捂住嘴摇了摇脑袋。

视线一转，她咦了一声，指着岑佩阳的肩膀，“小羊，你的肩膀怎么湿了。”

岑佩阳不甚在意，：“应该是捂出来的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