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故醒来的时候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第一感觉是头疼，比起每次拿回自己身体掌控权的时候那种头昏脑涨，多了一些□□疼痛。第二反应是没了力气，感觉浑身软绵绵的。

第三个反应是......，黑暗中他的视力仍旧如同白昼，清晰看见女孩美好的身体曲线，像是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照进关故眼底，他脑中懵懂，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但女孩身上的清甜气息很熟悉，关故才想起来，自己为了逼出乐山，似乎对岑乘星做出了很逾距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安。更让他羞愧的是双唇相贴的触感仍旧记忆犹新。

乐山出来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模糊感应到乐山的情绪。似乎在沉睡中的时候，听到了岑乘星的呼救。

所以他醒了，醒得毫无预兆。

这是头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毕竟乐山主导身体的时候，他整个人如同被困在一团透明的海水里，五感尽失。反之却不会如此，乐山是一只潜伏在身体的恶兽，目不转睛监视他的生活，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意识到自己还躺在柔软的怀抱里，他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岑乘星似乎很困，一直在打盹，哪怕眼睛还微微睁着，意识也早就混沌了。

关故不敢动，生怕吵醒她。他微微缩了身子，似乎想要将灵魂也蜷缩在这一片天地里。有时候觉得身体只是栖息灵魂的短暂休憩地，因为一具□□共生两个魂魄，如此荒诞的事情真实发生在他身上。

自己还有被乐山拿捏的弱点。

即使他现在知道了乐山的软肋，却又隐隐发觉，这似乎是把双刃剑，刺伤乐山的时候何尝不会刺伤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岑乘星醒来的时候，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一般，像是被放在石磨里被细细碾过。尤其是那双腿，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她看见样子十分狼狈的关故眼睫抖了抖，待他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哪里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四目相对的时候，关故别开脸，很快被一双手将脑袋掰正。

岑乘星咬牙切齿道：“躲什么？这么心虚吗？”

关故声音有些虚：“没有。”

可他没有听到回答，因为有一些温热的液体落到了他的脸颊，唇角上。关故没忍住，缺少水的身体已经对任何液体产生悸动，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十分咸涩。关故盯着她湿润的双眸，更觉得渴了。

他抬起脸，看着高傲的天鹅哭泣，泪珠也不像传说中的美人鱼一样化成珍珠，但真真切切砸在了他的心头。

一种名叫心疼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关故的心里。

岑乘星捂着双眼，哽咽道：“你都不知道，那个，那个乐山太吓人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我还以为你也要死了，还有我哥，我好想他。”

她说得毫无逻辑，关故却神奇地听懂了。

他单手撑着地直起身子，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蹭去那些污泥，然后用干净了一些的拇指擦拭岑乘星眼角的泪水，他半开玩笑：“哭什么？我不是还好好的。”

岑乘星躲开他的手，声音还有些软，“我是哭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怎么出去。”

关故：“......”

关故站了起来，身体仿佛被抽走精神气一样，甚至连进食的欲望都没有。他想要将自己额头上的布料撕下来，结果已经和血液黏在一起，他试了试，最后一鼓作气撕了下来。这操作看得岑乘星在一旁倒吸凉气。

关故想将手里的脏布扔掉，却被面前人夺了过去，还顺便收获了一个白眼。

关故：“......”

岑乘星眼睛发红，关故的芯片电量还很充足，在对方打开灯光的那一瞬间，她有些不适应地揉了揉眼皮。

灯光忽然下移开，照在地面上。

“你怎么突然说到岑佩阳，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也不是找，就是我在周围发现了一个人为刻上去的符号，和我哥拍得最后一张照片里的手势很像。”

手势？关故脸色一边，急忙追问：“什么符号？”

岑乘星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这个动作稍微有些复杂，岑乘星却轻易做了出来。

几乎在岑乘星手指交叠的瞬间，关故的内心涌出一阵狂喜，他竭力抑制情绪，才让表情没有显露半点内心的情绪。

岑乘星错过了关故脸色一闪而过的破绽，轻易陷进了他编织的陷阱。她诧异望向关故，男人手掌骨节宽大，十分轻易地将她的手掌包裹在手心里。他靠近岑乘星，这个地方明明只有两个人，他的声音却细微控制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以后不要和别人说这件事，就算是我......，乐山，也不行。”

岑乘星被他的严厉吓到，恍惚答应下来，她想要问为什么，但很快被关故眼神示意不要再提，她只好默默将问题咽了下去。但仍旧有些不满意关故命令的语气。

关故环顾四周，心里大致有了判断。

“石壁有水，附近应该有水源，听你描述，那只D级虫族应该是编号“D032”，没有攻击力，但是能和变色龙一样根据自身所处的环境伪装自己。它最大的能力就是可以分出两具身体，能沟通一种空间，让小型物体在这个空间里穿梭，只不过距离有十分大的限制。星际现在开出了巨额奖金捕获D032，这对人类在时间空间研究上有巨大吸引力”

他话锋一转，眼底也闪过几分不解：“据我所知，目前并没有任何有生命力的动物能够活着从D032里出来。”

岑乘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是活人？”

关故扶额：“当然不是。”看岑乘星还是不相信，他拉起岑乘星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左胸口，“感受到了吗？”

“什，什么？”岑乘星蜷缩着手指，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和关故的那个吻。

“心跳。”

岑乘星如同触电般快速收了手，“知道了，你是大活人。那我们为什么能进来？”

关故苦笑一声，眉梢都带着几分涩意，“乐山...，很厉害，他有很多秘密。”

只说了一句，一阵咕咕声打断了关故的分析，他瞥了一眼脸已经红透的岑乘星，并没有出声嘲笑。他知道岑乘星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如果再开玩笑只怕她直接炸毛。

关故摸了摸物资包，拿出了一个塑料盒，“我也没想到乐山会来这种地方，所以带的食物并不多。”他打开盒子，将压缩饼干拿出来递给岑乘星：“我记得你身上还有营养剂来着。”

岑乘星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语气哀怨：“也不知道是谁受伤的时候一直喊渴，营养剂全都灌进那家伙的嘴里了。”

天地良心，她只抿了小小的一口，其他全让关故喝了。

关故干咳一声：“不是我受伤，是乐山。”

“哼，有什么区别，反正受苦受累的都是我！”

岑乘星指着塑料盒里的胶囊，“这是什么？”

关故眼神晦涩：“药。”

岑乘星想到了在庄园时候听到的流言，试探问他：“是不是吃了乐山就不会出现了。”

“暂时不会出现。”关故补充。

岑乘星高兴地拍了拍手，“那你快吃啊。”

关故有些诧异，“你......，不想见他？”

“当然了，他太吓人了，你都不知道我差点被他吓死了。”想到乐山还在这人身体里，她吐了吐舌头，不敢说下去。

似乎察觉到岑乘星对乐山的惧意，关故犹豫片刻，拿出三粒胶囊喂进嘴里吞了下去。没有水的帮助，吞咽胶囊在干涩的喉咙里显得十分困难。

两人稍作休息，关故好不容易距离那个神秘符号那么近，心里的急躁并不比岑乘星相见岑佩阳的心情好几分。但无缘无故选择继续出发，只怕被岑乘星发现端倪。

关故点开上次灯光模式开启的时间，算了算在这地方待了有十个小时左右。听完岑乘星和乐山进来的情况，他直接一锤定音，“回出口，找人帮忙。”

岑乘星一听有些着急，“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我哥的线索。”

关故这次态度十分强硬，他的五官本来就属于清冷类型，竖起眉毛全然失了镇定，“听着，这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涉及到了星际机密，多少人因为调查这件事丢了命，况且不能凭借一个简单的符号判定岑佩阳就在这里。”

岑乘星肩膀被他攥住，之前撞在树上留下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看见哥哥线索的失而复得和关故的阻拦让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如海啸一样爆发。

她不愿意让关故看见，但已经迟了。关故叹了口气，他将人抱进怀里。这是一个没有丝毫暧昧的拥抱，仅仅只是一种善意的慰藉，还带着几分计谋得逞的窃喜和不安。

岑乘星柔软茂密的头发沾染了不少污渍，在关故眼里成了一只有些脏兮兮的小猫，他心底有个地方纠在一起发疼。胸口有些湿润，是岑乘星不愿让人看见的脆弱。温热的情绪穿过他血肉铸造的胸膛一点点渗进骨头里。

“我好想我哥...”她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高高在上，在此刻只有岑乘星和她的脆弱。

关故想起自己为了逼出乐山耍的低级手段更觉得愧疚。既然计谋已经达成，他也不愿让岑乘星的情绪更低落下去。

关故低头看着岑乘星红通通的双眼，十分坚决道：“好，那我们就去看个究竟，万一能从中发现符号的真相，也不虚此行。”明明自己也有所图，却说得堂而皇之。

他答应得突然，岑乘星慢慢抬头，眼里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哄骗自己才选择敷衍一下。

可她对上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又有了一种莫名的信心，关故没有骗她。

岑乘星无端觉得有些奇怪，她退了一步离关故远了一些，小声道：“我知道了。”

关故垂下眼睫，空落落的怀抱让他似乎有种预感轻而易举说出口的谎言未来会带来沉重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