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休辞,你出来一下。”
周五第三节课,是自习课。班里的平静被打破的时候,同学们正在认真地看书写作业。
赵治军双手背在身后,板着脸站在门口,犹如一座沉默的大山。
叶追下意识地看向谢休辞,不知道老班为什么要叫他出去。
谢休辞沉默地起身,叶追也跟着站起来让他出去。
从头到尾,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
从毕业晚会之后,叶追和他已经两天没有说话了。
同学们心里和叶追有一样的疑问,都盯着谢休辞。
赵治军扭头喊了一句:“剩下的同学继续自习,班长坐到讲台上维持纪律。”
秦风晓依言拿着书本走到讲台上。
赵治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前脚带着谢休辞回了班主任办公室,后脚班里同学们就窸窸窣窣讨论起来。
“什么情况啊?我第一次看老班这么严肃?谢休辞犯啥错了?”
“不知道啊,一点风声都没有,看他也不像是那种惹事的人啊。”
“他平时总是独来独往的,班里也没什么交好的,谁知道他怎么了。”
正在偷偷看玄幻小说的孙晨哲将书随手塞进桌洞里,不屑地哼道:“切,这还用说,肯定是违反校规校纪了呗,会咬人的狗不叫,你们别看他平时沉默寡言的,指不定心里憋着多少坏水呢。”
“孙晨哲,你少说两句吧,大家都是同学。”
“呵,你以为我稀罕说他啊。”
……
在同学们猜测不已时,叶追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那天晚上在足球场,她和谢休辞最终不欢而散,她也就无从得知他动手打人的原因。此时此刻,她有种预感,老班正是因为这件事将他带走的。
手里崭新的草稿纸被捏成了一团。
“班长,我有事请假出去一会儿。”叶追来到讲台前,小声跟秦风晓报备。
她也不知道自己出去干什么,脑子里还没想好,脚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到讲台旁了。
秦风晓以为叶追是去厕所,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六月下午的阳光柔和温暖,叶追出了教室来到走廊。被阳光这么一照,她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做什么呢,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谢休辞根本不稀罕自己这个朋友的。
叶追有点后悔,她觉得自己纯粹是自作多情没事找事。
她看了眼班主任办公室的方向,最终,没有过去。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她回身推开了教室的门。
谢休辞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直到放学,同学们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这下,大家心里的疑惑更加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说什么的都有。
叶追也不例外,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另一方面,她又害怕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在学校里,打架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
因为这件事,叶追整个周末都心不在焉的,连叶子晋和林清都看出了异常。
“岁岁,你这是怎么了?这两天怎么老发呆?”
“啊?”叶追抬起头,“没有啊,我在想数学题呢。”
叶子晋生出了兴趣:“什么数学题这么难啊,看把我们家岁岁愁成什么样了,来让爸爸看看,咱们父女俩一起研究研究。”
当你撒了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去圆。叶追想的是谢休辞的事情,根本不是想什么数学题,一时半会儿哪里拿得出数学题啊,她只好睁眼说瞎话,“爸爸,我已经有一点思路了,我想先自己试试看,如果还是不会再向您请教。”
叶子晋笑了笑:“当然没问题了。”而后,他话锋一转,“岁岁啊,不要总是这么辛苦,平时要注意劳逸结合,该出去玩就出去玩。你和那个小曲关系不是很好吗,有空了和她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去游乐场转两圈,不要总是待在家里学习。当然,爸爸不是说你学习不好,我是怕你太累了,太早就把对学习的热情磨光了。”
叶追看了眼一旁没有说话的林清,“嗯我知道了爸爸。”
林清放下手中的书,“在学校遇到什么困难要及时跟我和你爸爸说,我们会帮助你的。”
听到林清这样说,叶追心念一动,下意识就想把谢休辞的事告诉他们。话到嘴边,她又止住了,算了,谢休辞肯定不喜欢自己的事弄得众人皆知。
叶追的犹豫被叶子晋看在眼里,但他同样看出叶追不想告诉他们,于是转移了话题,“我听我同事说宏泰广场那里新开了一个密室逃脱,特别受年轻人喜欢,我同事家孩子经常去。岁岁,你可以邀请你的同学一起去玩啊。”
叶追捏了捏怀里的小海豚抱枕,点头应是。
睡觉前,林清来到叶追的卧室,将牛奶递给叶追后,关门前漫不经心地问了她一句:“需要我给你们赵老师打个电话吗?”
叶追急忙拒绝。
“那行,你自己能解决就好,要是解决不了,记得有我和你爸爸。”
林清将她的门关好。
卧室重归寂静。
叶追将灯关掉,捧着牛奶坐在黑暗里,她心里有些许愧疚,她知道,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有事儿瞒着他们了。
“经调查,高一四班谢休辞,无故殴打同学,性质尤为恶劣。经学校党委会议研究决定,从今日起,学校将开除谢休辞同学,希望其他同学引以为戒不要违反校规校纪,更不要殴打同学。”
肖主任粗亮的嗓门在话筒的加持下,震得下面的同学们耳朵发麻。
叶追不仅是耳朵,就连脑袋都是嗡嗡嗡的,她看着谢休辞站在主席台上,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老样子,仿佛被开除学籍的不是他。
就在叶追以为谢休辞会继续沉默的时候,他却突然拾步而下走下主席台,朝她走来。
“谢休辞……”
她还没说完,谢休辞便打断了她,他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是你告的状吧?”
叶追没懂他的意思。
“是你跑去跟班主任说我打人了吧。”
叶追愣在原地:“不是我。”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谢休辞显然并不相信,他嗤笑一声:“不是你还有谁,那天晚上只有你看见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真的不是我,我没有。”
“你还不承认,我都知道了,别狡辩了,我真后悔认识你。”
谢休辞轻蔑地笑了一声,失望地转过头:“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叶追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跟班主任说。”
虽然那天晚上她确实告诉他打人不对,但是她没有跟班主任说。
谢休辞一脸冷漠:“够了,到现在了你还想骗我,你这个撒谎精,骗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叶追百口莫辩,不,她不是撒谎精,不是骗子。
谢休辞越走越快,叶追跟在他身后,拼命地想追上他的脚步,她想跟他解释清楚,告诉他不是自己举报的,想对他说,打人就是不对的。
“谢休辞,你等等我。”
她越是这样喊,谢休辞走得越快。
很快,谢休辞的身影模糊起来,他要彻底离开了。
叶追心下一急,一个不注意,摔倒在地上。
“啊……”疼痛让叶追清醒过来,她抚着心口,呼吸急促。
原来,是一个梦。
幸好,是一个梦。
/
大家心心念念得不到解答的事情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终于有了答案。
副校长发表完国旗下的讲话后,肖主任登上了主席台,他拿着话筒喂喂试了两声,“同学们安静一下,下面,有个事情通知一下。”
下面乱糟糟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看向肖主任。
“同学们,经调查,高一四班谢休辞同学……”
叶追脑子里嗡一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慷慨激昂的肖主任,竟然,和梦里一模一样。
“同学们,我们的校园应该是安宁的,是平静的,大家的关系应该是和谐的,是友爱的,是互助的,不应该充满暴力……”主席台上,肖主任还在教育大家。
叶追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目光开始搜寻谢休辞。
“经学校党委会议研究决定,给予谢休辞同学通报批评并记过处分,好散会。请大家有序退场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叶追随着人流回到教室。
她没有看到谢休辞。
身旁属于谢休辞的座位空荡荡的,宛若从来没有人来过。
“哈哈怎么样我就说吧,通报批评并记过,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我们班头一份吧,啧啧,看不出来啊,还挺野。”孙晨哲刚进教室便嚷嚷开来,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老班回头非撕了他不可,这得扣老班多少分和钱啊,造孽啊。”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他都没有来了。你说他是不是不好意思,觉得没脸见人了。”
“通报批评加记过哎,我要是他,我连夜就转学了,怎么还好意思待下去啊。”
叶追听着大家对谢休辞的议论,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们别说了,我们根本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凭什么胡乱猜测啊。”她在班里一向和气,很少有这么大声说话的时候。
孙晨哲不乐意了:“嘿学委,这我可就不同意了啊,什么叫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四大不都说了吗,他打人了,打人就是真相,怎么,他打人还有理了。”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他打人固然不对,但他为什么打人呢,我们知道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是包庇他。”
作者有话要说:郑重声明:不管怎么样,打人确实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