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姐弟二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苍海阁的主人，只听说苍海阁在世间存在有千年之久，不知这个主人会是一位什么样的大妖？一见到这样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时，两人都怔愣一下，这个年轻人此时正冷着一张脸问道：“玄阳草呢？”

彼时许宣也在，他一见到玉琅篁吓得直接跃起来，双腿直打颤。他还记得的是千百年后自己那个年代的事情，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苍海阁的主人！更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存活了那样久。

“竹……竹君……”他好歹是从未来穿越来的人，虽然与玉琅篁无所接触，但他曾经收服过几个小妖，小妖说自己是得到竹君准许之类云云的话语，他也不管他们叫嚷，直接就收了，也不管这个竹君是何人。再后来，听闻一位前辈说，竹君不能惹，也不放在心上，直到他见到这个年轻人亲手撕了一个大妖。

在现场的他，直接吓得撅了过去，在医院躺了好久。

本以为来到宋朝，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却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要一株玄阳草，那是一位前辈记载的东西，或许得到这玄阳草，可以让他轻而易举到蓬莱去。经过好些年的打探，他才知道了玄阳草在苍海阁，但苍海阁较为特殊，能够进到苍海阁去，除非去和那里的主人做交易。交易的东西千奇百怪，从头发到心头血或者是家中的奇花异草都有。

他于是怂恿那条蛇去偷，听说苍海阁的主人对妖物多少会宽容一点。但他觉得，宽容与否，都与自己无关，妖物永远都是妖物，帮助人类的就是好了这样的说法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竹君……是她……是她自说自话到您府上……”许宣是一下跪倒在地上，他怎么会想到，这位苍海阁的主人家会对这草如此看重呢。“滚开！”玉琅篁才不理会他，一脚将许宣踹翻在地上，转身就进屋去，仿若知道玄阳草在何处。

他躺倒在地，余光看到的是白蛇与青清不可置信的目光——是对着自己的。

“姊姊，”青清对自家姐姐说，“咱们把那株草还给竹君罢。”青清在外头跑的时间比姐姐多，自然对苍海阁主人的传言听到得多些。茫然的白维点点头，满脸却是不能相信的神情，也不管自家弟弟说了什么，光顾着点头了。

青清于是马上站起来，就要进屋去，却被许宣一把拽住脚踝。“不可以！不能还回去！”他胡乱地说着，“有了这个东西，我就能去蓬莱了！”听到这样的话，白维和青清皆大惊，两人无端哆嗦了一下。

“你……你说什么！”青清还算是比较清醒的，“你说那草是蓬莱的……”他听到这话，就觉大事不妙。“你疯了！真是疯了！”青清骂道。“怕什么！只要去到蓬莱，我还怕他不成？”许宣说着，脸上浮现怪异的笑。

但就在他说完这话的时候，突然整个身体都离地好些距离。“竹……竹君！”许宣一惊。“你方才……说什么？”玉琅篁在说话间，出现在他身后，声音显得阴鸷。“玄阳草呢？”他问。“我不知道……”许宣还在嘴硬。

“啊！！”只听一声扭曲的尖叫，青清突然觉得面上一热，竟是鲜血喷洒在他脸上。在看许宣，一只胳膊已经离开他的躯干。“不知道？”玉琅篁面无表情，站在许宣身后一尺远。“不是我偷的！是这个婆娘！不是我！”许宣挣扎着。

“你以为……我耳聋？”

玉琅篁这边话音刚落，许宣另一只胳膊也离开了自己胳膊。

“自己交出来，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语调是愈发平静。

“不！”他还在那边挣扎。

“不？”只见玉琅篁一下出现在他面前，摊开手去，一株红色的草出现在他手中。“给你一条活路你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了。”话音落，在许宣的惨叫声中，整个人从脚跟开始皮开肉绽。

随后，许宣就像是一个破败的木偶人一般，被丢在地上。

“哦？还想逃？”玉琅篁抬头，手一抬，空中那若隐若现的人影尖叫着被撕成了碎片。“这家伙借尸还魂好几年了，你们居然不知道么？”玉琅篁丢下那样一句话，便离开，剩下白维与青清面面相觑。

借尸……还魂？

那就是说，复生的根本不是他的姐夫？与白维一样，青清也不敢相信。“原来，他早就……难怪，难怪……”瘫坐在地上，白维喃喃自语，“我说为什么他再也不跟我亲近……”听到白维这样的自言自语，青清有些担心：“姊姊……”

半晌，白维擦去脸颊上的泪，对青清道：“好了，把他清理了，我们得想办法去给竹君告罪。”白维起身，想着自己这宅子里，有什么东西是竹君能看得上眼的。青清看白维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嘴，或许，姊姊放下了？

维扬，保障湖。

“什么？赵恒居然和契丹人议和？”苍海阁中一清脆的女声带着不可置信的语调叫道。“哎呀，轻些轻些……”里头一道男声说，“我耳朵都聋了。”那道女声“去”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满，好一会儿又说：“要我阿耶阿娘的时候，肯定把这个赵恒一顿揍！”

“啊呀呀，我的思公主啊，你别阿耶阿娘了，你跳起来的时候差点把无咎的茶汤打翻。”

“啰嗦啊！你给我做杏酪去！”

“我做了，你给我吃么？”

“不给不给！我自己吃！才不给你！”

“哎哎哎！都叫你别跳了，你看，无咎第二碗茶汤！”

在玉琅篁与武君祐吵嘴的时候，齐昶进屋来道：“竹君，外头有两人称白氏姐弟要见你。”听齐昶的话，玉琅篁一怔，接着便想这白氏姐弟是谁。“说是要向你赔罪。”这样一说，玉琅篁更是茫然。有人得罪过自己吗？

不对，是居然有人在得罪了自己之后还全身而退的？

“见见吧。”他说。

就见到一素衣女子与一青衣青年来到屋中，对玉琅篁很是毕恭毕敬行大礼。看到那两张脸时，玉琅篁确实觉得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甚么事？”

武君祐在一旁有些好奇打量这姐弟两，这姐弟两都不是人呐，她一眼就看出来。

白维说明来意，对自己先前盗草一事表达了愧疚，并言辞恳切的希望玉琅篁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就表示自己愿意赔罪，只要玉琅篁开价。

他们这样一说，玉琅篁才想起这事儿来。但没有接白维的话，只问青清：“你是蛟？”青清闻言一愣，心想着这竹君当真厉害。“是。”听到青清的回答，玉琅篁摸摸下巴：“还没生角呐。”说着招呼他：“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青清上前，恭敬答道：“青清。”

“清？水至清则无鱼，不过倒是潜龙在渊。你可有字？”

“清未曾取字。”像是意识到什么，青清忙身行大礼，“还请竹君赐字！”

“……镜湖澄澈，清流泻注。澄澈如何？”

“挺好哇。”吃着点心，一直没发话的武君祐说。青清闻言精神一振，道：“清谢过竹君！”玉琅篁摆摆手：“好啦，那你们回去吧。”

咦？他们是来向竹君赔罪的，不过是看在竹君那话，青清才想要与苍海阁搭上些关系。但没想到，竹君这就打发他们走了？

“啊，你们是钱塘来的？”玉琅篁突然问。听到肯定的答复后，玉琅篁说：“那下次记得带些点心来！”

“……是！”

※

“那时姊姊就听得不知是哪里的书院在教授《斯干》，听得里头一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便给自己取名维。”听到青清这样说，解重楼有些恍然：“倒是这传说，有些面目全非了。”青清一笑：“不过传说罢了。这千百年来的传说还少么？”

刚将三人带进客堂间，一步履匆匆的下人来道：“爷，夫人醒了！”青清一愣，立刻惊喜对玉琅篁道：“看来是姊姊知晓竹君前来，特意在今日苏醒。”说着就让佣人们照顾客人，自己去找自家姐姐去。

“没事儿，你去忙吧。”玉琅篁是毫不在意。

“这白氏如何沉睡？”解重楼问玉琅篁。“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在听说江宁条约签署时候赶回来，看到白氏昏睡的。”听到这“江宁条约”四个字，解重楼看抿嘴不再多问什么。

很快佣人们端来各式各样的点心及茶水。三人便一起吃点心。

一个小时后，一青一白两道影子走进玉琅篁他们所在的客堂间里。“见过竹君。”白维向玉琅篁行礼。“姊姊，这是獬豸仲衡大人。”白维立刻对解重楼行礼道：“獬豸大人能到寒舍，自然是我们姐弟的荣光。”

“白夫人过誉。”解重楼忙道。“却是白夫人刚醒，需要对这个时代多谢了解，重光就先行离开了。”说着，起身对玉琅篁道：“记得给我律师费。”

“哈？你还要问我收钱？”正在吃绿豆糕的玉琅篁一噎。“不是你叫我来打官司的么，当然你出钱。”马上喝了口茶，玉琅篁不满：“别以为我不懂，你叫他们直接提出败诉方承担律师费不就好了。”

“我国法律没有明确规定律师代理费的承担原则，如果法院判决一方的律师代理费由另一方承担，是缺乏法律依据的。”解重楼丢下一句话就离开。

“哎，好你个解仲衡！”

看解重楼离开，玉琅篁是想起一件事来，对青清说：“小青，近期替我关注一个人。”原本还在笑的青清与白维一听玉琅篁的托付，忙着人搬了椅子过来。“是什么人？”他问着，给玉琅篁满上茶。

“这个人姓姬，应当是十二氏族的现任族长。”玉琅篁屈起食指来，悄悄桌子说道。“现任族长……竹君说的是姬昭文？”青清想了一下问。“哦？你知道？”玉琅篁有些诧异。“知道，这人才给我们这的儿童福利院捐了一笔钱。”前两日电视上还在播报他的事迹呢。

“嚯！”武君祐一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年头，伪君子都如此乐善好施啦？”她可听说了玉无咎学校发生的事情。“这可不，坏事做多了，总想要拿个免死金牌。”玉琅篁这样说。

却是青清听玉琅篁与武君祐这样说，明白了玉琅篁的意思，答应关注姬昭文的举动。

既然说完正事，青清问：“竹君可要吃这楼外楼的醋鱼、焖肉和龙井虾仁？”听青清这样问起，玉琅篁像是想起什么事来，喃喃着说：“楼外楼啊……”他撇撇嘴，原来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