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上去和我们一模一样。”
“如果有两个‘个体’的存在，那之前从这里跑出去的宋德，和我们刚才遇见的...是同一个人吗？”
阮虞说着，沉下来的眼神更显锋利。
“哥？你觉得呢？”
可当他转头看向南林时，那些骇人的棱角便全数化为了一川潺潺融水。
对此，南林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他上前几步，仔细观察着临一。
破损的衣料遮不住精密绝伦的关节结构，这是一种全然不同于自然生命的震撼，尤其是在近距离观察时。
但更令他在意的，还是临一身上留下的打斗伤痕。
南林摇头：“不是。”
他看向阮虞，又说，“在我第一次来到这儿、并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受到了‘临一’的攻击。”
“临一？”乍然听见这件事，阮虞低声重复，随即安静地看向南林，等待着。
南林组织着语言：“嗯，那个‘临一’的精神状态很不对，而始终和我们一起的玩家临一，精神却很稳定。”
“所以我怀疑，里面的这些东西，它们的疯狂程度和现在的我们对应来看，是完全相反的。”
“而宋德在消失前，他的精神值就已经跌破了阈值。”
南林转头注视着阮虞，那人明显理解了他的意思，接着说道，“所以这座疯人院里的‘宋德’，现在便属于一种‘完全理智’的精神状态，以至于能够成功地从电击室里逃出去？”
“嗯，”南林收回视线，“而我们之前遇见的，应该就是已经彻底疯了的玩家宋德。又因为他的确还活着，所以游戏没有播报他的死亡信息......”
“不对。”他忽然顿住。
阮虞：“怎么了？”
在这样突兀又寻常的寂静中，南林响起的声音显得如此不和谐。
“阮虞，你觉得这个宋德，它逃出去做的第一件事会是什么？”
阮虞也沉默下来，半响后，他抬头道：“如果‘它’认为自己就是‘宋德’，或者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那么他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也就是说，这里的“宋德”，正在寻找并抹杀玩家宋德的路上。
“哥......”阮虞有些迟疑地开口，神情很是纠结。
南林瞥了他一眼，眼里雾霭沉沉，看不出喜怒，说：“怎么，想去救人？”
阮虞被问得一怔愣，末了，他的目光落在南林手臂上，那里皮肉外翻，隐隐可以看见其中更深的肉色。
仅仅看上去便能感同身受的疼痛......
于是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只是有点不习惯。”
南林不再看他，只是淡声说着：“这个游戏从来如此。”
虽然从来如此并不一定代表着正确。
但他总会明白的。
甚至无须自己多言。
阮虞拉住南林，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们耳边便同时响起了游戏通知。
【玩家宋德，精神值清零，生命值清零。】
【确认死亡。】
【副本剩余人数：五人。】
它成功了。
南林和阮虞心中同时闪过这句话。
二人动作减缓稍许，却又在下一秒恢复如常。南林抬手覆上面前厚实的墙壁，眼角却忽地瞥见一处怪异存在。
他朝角落走去，掀开层层堆叠的布料。
灰尘伴随着纸张被一并抖落出来。
像是被什么动物叼来用来做窝的，上面的字迹被啃食得难以辨认，只能依稀分辨出其中分外显眼的标题——
[慈善晚会......相聚...共同关爱...疯人院...正常生活...赞扬...]
阮虞也蹲在地上，捡起一截碎纸，说道，“一年前的报纸？”
“不错，”南林又翻过来看了眼纸张背面，说，“期刊绝不止这一张，但谁会看见这些东西......”
“那个在食堂里遇见的人？”阮虞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确定。
南林则是点头：“对，是他。还记得我们先前在阅览室发现的时刻表么？大概率也是他留下来的。”
在那张表上，阅读时间后还有个手绘的爱心图标。
说起来，南林竟有些好奇他是否读完了《我在疯人院学XX》系列......
发觉自己在想些什么的南林：大脑垃圾清除计划紧急启动。
他有些郁闷地抬眼，恍然间感觉什么地方发生了改变。
南林：“？”
南林：“！”
玻璃后的区域明亮依旧，电箱上的数字闪烁着，代表着电力即将告急，却又像是律动过快的心脏。
而原本被束缚住的五人，现在竟然只剩下了三人！
束缚带散落一地，临一身边同时多出了两处空位，正巧是“南林”和“阮虞”之前所在。
它们是什么时候醒来、挣脱、并且离开的？
它们又是从哪儿离开的？
南林和阮虞现在都知道，这些东西离开是为了做什么。
“哥，你怕么？”阮虞警惕着周身的黑暗，如是开口。
南林没有给出回答，只是笔直地站在原地，沉默两秒后反问，“你害怕？”
“嗯，”阮虞并没有否认，“是有些怕的。”
万一另一个蠢货暴露了真面目，那当真是......想一想便会遍体生寒的程度。
不过南林明显没有发觉阮虞的深意，情感与感官的一定缺失，让他不能理解阮虞口中的“害怕”。
于是南林格外机灵地换了个话题，“之前‘临一’是在食堂外攻击我的...但它现在却又被关在这里......”
阮虞勾起笑意，顺着自家国王陛下的生硬转折接了下去：“它不会自愿回来，只能是被动的。”
“它们在不断地逃出去，却总是有谁将它们一个一个地抓回来。”南林说着，抛出了他的猜想。
“或许，只有彻底抹杀玩家，成功顶替我们的身份，它们才能真正脱离这间电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