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他们走?”觋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她神色癫狂。目光中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觋退后几步,审视的目光从上而下,半晌才吐出一句,“你疯了?”
一会让人走的,一会又要人回来的,他要是那群修者,巴不得这辈子都看不见她了。
“他们不能走。”
她像是被魇住了一样,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觋面色不虞地看着巫,他想发火,又不愿大声训斥她。
“我看你是祭祀的时候,脑子出了毛病,你好生修养,我今日就不打扰你了。”
他无意和她争辩,却在她下一句话出来的时候,怒火、邪火、天火通通地直奔天灵盖。
“他们如果回不来,我今日就死在这。”
觋退后几步,他扶着自己的脑袋,显然是气得不轻。
“兄长。”巫抿唇,“我没求过你什么,但是这次,他们真的不能走。”
“你那日,到底在祭祀时,看见了什么。”觋绝望地闭上双眼,话语难得地松软了一些,
巫自小和觋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这是松口了的意思。
她眼神一亮,立刻起身,抓着觋的手腕,顺着杆子往上爬,“兄长,我没求过你什么,定天宗的人是你喊来的,你肯定有办法,让他们回来的,对吗。”
看着巫期待的眼神,觋的声音迟疑下来,“时间过得太久,恐怕……”
他并未说完,巫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女退后几步,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呢喃自语,“你们这群废物,迟早害死我。”
“什么?”
她的声音太小,以至于觋听不清她的话语。
“那可该怎么办。”
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整个人焦躁不止。
“对了,近些日子又有人发疯,那个断了一只脚的,你记得吧,他被恶魂上身了,我命人将他关押——你去哪。”
觋的话锋一转,他看着匆忙出忙的巫,当下也顾不及别的,跟在她的身后。
巫转过头,目光冷冷,“去寻行舟。”
“行舟需要精气巨大,你疯了不成。”觋匆匆跟在她的身后,焦头烂额。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了解这个妹妹的。
她天赋高,所以娇蛮任性,不将人放在眼底,但此番,他又不确定了。
好像除了那个会撒娇,嚣张无礼的妹妹,他也看不见其他了。
下意识地忽略了她的手腕,以及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
“到底是为什么,你突然这样,也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觋来不及穿上外袍,只得跟在她的身后。
四周风云起,那百米宽的河流一如百年地静静地躺在那,不知吞噬了多少的怨念与贪念。
在靠近后,那河流又化作无边无际的海,天色阴沉,带着一股压人的气息。
“你不必知道。”巫说完,她口中口诀念出,那些黑鱼沉入海底,深深地向海底游去。
水面翻滚,巫面前的水面一片漆黑,它们从下往上,慢慢地聚集起来。
海浪停下了动作,直到一条巨大的舟缓缓浮现水面,她这才停了咒语。
那些长着尖牙的鱼失去指令后,泛白的瞳孔呆了一瞬,而后退回海底。
上面的泥沙抖落,缓缓地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行舟变体漆黑,上面雕刻着硕大的龙头,一条黑漆漆的尾巴环绕了整个舟。
它身形庞大,足足可以容纳上百个人。
巫走上行舟的一瞬间,龙眼睁开,露出木质特有的条纹。
她坐在上面,低下头,看着觋,“兄长,你同我说,你若是去了,不会置喙我的行动。”
觋想问为什么,但看着巫沉下来的脸色,就猜到这人估摸着没有多少的耐心了。
“好。”
巫在听见觋的肯定后,立刻将兄长拉了上来。
行舟身侧环绕着的巨龙裂开口子,巨大的龙爪飞向天空,巨龙舒展开,跃向天空的一瞬,像是真正的远古巨龙遨游在天际。
另一侧的陆拾砚等人,虽是还没到定天宗,却也快进了目的地。
“什么?什么另一条道,不可能啊,除了天道那条,没有其它的路子啦。”
苏梧桐掏了掏耳朵,对于沈浮玉的话语感到不解,“师妹,你不会给睡糊涂了吧。”
“宣柏师叔不是回去了吗,那他是如何回去的?”沈浮玉目光炯炯,问。
姚师兄手上抱着打好的猎物,熟练地生起火堆,把兔子处理好,再放上火架上。
“回去?不是,谁跟你说他回去了啊。”苏梧桐吐出狗尾巴草,匪夷所思地看着沈浮玉。
被这般一问,沈浮玉倒是有些不解了。
她眨眼,“啊,可师尊同我说,他回去了的。”
苏梧桐随手摘了个蘑菇,嚼吧嚼吧,刚想开口,就被眼疾手快的姚师兄给扣了出来。
“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塞。”
见苏梧桐咳得差不多之后,姚师兄自己的兔子也给糊得差不多了,他轻骂一声,立刻给兔子翻了个身。
“咳咳,你干什么啊,没毒的这东西。”他咳嗽了好一会,这才缓过神来。
“刚刚说到哪里来着,那个师叔是吧,他从未来过中州。”
“哈??”沈浮玉这次是彻底的懵了。
苏梧桐也发现自己说的有歧义,立刻纠正道:“准确来说呢,他这几年来,都没有真正地来过中州。”
见沈浮玉一脸不可置信,他解释道:“你见师叔用过术法吗?”
“这倒是没有。”
“那就对了,那是傀儡长老做的傀儡,只要把自己的神魂从传音石渡进去,再寻个好地方,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然后呢,就可以在另一个地方生活了,他毕竟是师尊的师弟嘛,傀儡长老帮他也是正常的。”
“还能这般吗。”沈浮玉点头。
说起来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似乎从未见过宣柏动手。
“那他从歧鹤国带来的钱财呢,也能一并跟着过来吗?”
“那自然是不行的,你是想问他之前去集市买的钱吧,那都是他几年前来的时候,一并带过来的。”
也是,毕竟宣柏那时在如何不受待见,好说歹说也是歧鹤国的王爷。
除去不能使用术法之外,沈浮玉想问问还有没有其它的需要注意的时候,苏梧桐的下一句话语就打断了她的想法。
“这倒没有,但傀儡长老几年前受了重伤,做不了那么精细的东西了。”
苏梧桐叹气,他顺手撕下兔腿,“说起来,中州似乎只有她一人能做,也没几个人想去凡间,研究的人也少。”
他还没递到自己的口中,就被姚师兄拍了拍肩膀。
“怎么了?”苏梧桐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哦哦,师妹,你先吃你先吃。”
“多谢师兄。”沈浮玉得到解释后,心情并未好转,她依旧是不死心地问了句,“那他的侍从,也是一并带过来的吗。”
苏梧桐眨巴眼,“啊?什么是侍从,他没带人过来吧。”
他也有些不确定,看向姚师兄。
姚师兄沉吟片刻,“许是他在中州聘的?”
他们并未见过宣柏的侍从,只当是这位自己寻的。
她有些泄气,但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多谢师兄。”
苏梧桐,“嗯嗯没事的,幻天兽吃肉吗?”
幻天兽一听提到它,立刻跑了过来,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苏梧桐眼中的兔腿。
苏梧桐,“……”
他大惊,连忙护住自己的手上的东西,“不行啊,我已经失去一次,我不能再失去第二次啊。”
幻天兽似乎是听懂了,它眼泪汪汪地看着苏梧桐,也不说话。
一人一兽对视良久,老好人姚师兄劝道:“你吃过那么多次肉,让它一次如何了。”
苏梧桐仿若遭到背叛一般,瞪大眼,“你帮它说话?我是你师弟,你胳膊肘往外拐,你喊它一声它能应你吗??”
姚师兄。“它叫什么?”
“小紫。”
姚师兄点头,一脸跃跃欲试,“小紫?”
小紫不会说话,于是就用自己剧烈的拥抱回报了姚师兄。
苏梧桐:……
“行,搞这出是吧,那我自愿放弃。”苏梧桐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兔腿让了出去。
小紫收到兔腿,立刻大快朵颐起来,头上两只小角立刻晃起来。
“吃慢点,没人和你抢。”苏梧桐没好气道。
他还想再损两句,蓦地感受到眼前一片漆黑,“诶,天怎么黑了?”
抬起头的一瞬间,才发现,那并不是天黑了,也不是太阳被遮挡住,而是一条巨大的龙舟,立在了上空。
“那是什么,卧槽你们快看。”他惊讶得都破了音,立刻拉着几人,让他们几个抬起头来。
姚师兄却不像他这般轻松,几乎是瞬间,手中画笔握上手心,面容警惕。
“是巫族。”
“什么?”苏梧桐看向他,他的声音在龙舟的破空声下几不可闻,只能大声道:“是蜘蛛?那么大个舟你怎么能说人家是蜘蛛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行舟缓缓落下,落到几人的面前。
一条木板从高空落下,走出了两个他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