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玉大概也知道,这个笼子恐怕是关不住它了,她低头看向天幻兽,“你们有闹矛盾吗?”
天幻兽眨眼,也不知它耳朵里过滤了什么话语,竟然开始抽泣起来。
陆拾砚:???
不是啊,他没有,他什么都没干啊卧槽。
算了,一个灵智开了一半的妖兽,能有什么好在乎的。
沈浮玉肯定不会信……吧。
见她的眼神怀疑居多,灰鸟乖巧地站好,心中叫苦连天。
沈浮玉拉着一鸟一兽,尝试让两小家伙和平共处。
灰鸟敷衍点头,沈浮玉提出握手言和后,他矜贵地伸出一只爪子伸向天幻兽。
灰鸟看见天幻兽秃了的一块后,后知后觉什么。
难怪天幻兽怕它。
它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然后被沈浮玉啪叽一下,两个爪子给摁一块了。
“好,既然如此,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再不许打架了哦。”
沈浮玉笑眯眯的,温情时刻还没来得及享受,不知从何处,蓦地窜出一人。
他的表情像是受到了十足的惊吓,目光掠过沈浮玉时,一抹恨意闪过。
“师妹,你不能这般赶尽杀绝啊。”他低下头,几乎是瞬间就跪在了沈浮玉的面前。
他身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弟子。
那些弟子不明所以,只是见方思浩哭了好几日,又听他提到师雪松刚收的弟子,这才好奇来到此处。
天幻兽怕人,一看见这般多的人,走投无路之时最后进了鸟笼里,又抓起一块布料,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沈浮玉见这仗势,心下了然。
方思浩这人,最开始应当是求得师雪松,但师雪松未曾松口,又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干脆先发制人来了个舆论压制。
“这是在做什么,他们怎么了?”小春首当其冲,抱着瓜子就赶来了。
她身侧是流明峰的几位师兄妹,“不知道啊,难道是拜师宴那件事?”
“师妹,我已经知晓我的过错,但此事是陆师兄先提,我知道你不敢得罪陆师兄,这才拿我开刀,但若是修为被废,以后可就没有宗门要我了。”
“修为?宗门?”小春抬眼,“他要被赶出宗门啦?哇,大喜报啊。”
沈浮玉刚张开的嘴顿住了,相比于哭哭啼啼的方思浩,小春对于他们来说,流明峰的师兄妹显然更信服她一些。
“啊,怎么了怎么个事啊。”流明峰师妹立刻看向小春。
见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小春身上,方思浩显然懵了。
像之前这样转移矛盾,将沈浮玉说成惧怕师兄,拿他动手,将自己塑造成无辜可怜的形象,在家族时,他从未失手。
“你们……”
方思浩急得不行,他想要几人一起同他抨击沈浮玉,但小春多年的八卦经验,三言两语就把方思浩的事给说了个七七八八。
这样一来,别说是可怜方思浩了,更多的都是觉得,能让这种人离开宗门,可真是喜事一件。
“好像没人在听你说话呢,师兄。”沈浮玉双手背后,笑眯眯地凑近他。
沈浮玉如今的形象就像索命恶鬼,几乎不需要她多言,方思浩自己的脑补,就把自己吓得不轻。
见计划一不行,他立刻采用了其他的法子,“师妹,你我好歹同门一场,你又何必,对我这般……出宗门倒无所谓,但你不能为此毁了我的一生啊。”
“师兄说笑了,你修习符箓,灵力本就不高,丹田毁坏对于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浮玉指尖划过刀刃,嘴角的笑容灿烂,“我倒是没想过自己动手,毕竟我不是很喜欢血液,不过既然师兄自己送上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行,你不能——”一瞬间,他只觉脊背发寒。
方思浩看不清沈浮玉是如何出手的,眼前血光闪过,他迟缓地低下头,看见的是自己破碎的丹田。
“啊,出事了。”小春半口水还没喝完,就看见鲜血散了一地,后者依旧温和地笑着,“麻烦师姐为他包扎伤口了。”
小春哈了一声,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把我也给算进去了?”
“这附近只有师姐会医,我想着,师姐在此地,他应当不会死。”
“行啊你。”小春倒是无所谓,她见多了病患,随手点了几下,鲜血在瞬间止住。
方思浩愣怔地看着自己的腰腹,沈浮玉蹲下身子,温和道:“若不是师兄,我也不会知道丹田在何处。”
方思浩瞳孔剧烈震动起来,眼中倒映着她笑盈盈的面庞,他失声尖叫,手脚并用,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只觉大脑一片混沌,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了悔意。
突如其来的后悔如同蚂蚁啃咬着他的心脏,大脑一片混沌。
他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何会想针对沈浮玉。
是了,因为他费尽心思讨好师雪松,也只得了个挂名弟子的名头。
可沈浮玉呢,她什么都不用做,师雪松就会为她举办拜师宴,为她接风洗尘,哪怕是个天生眼盲的瞎子,师雪松照样有办法让他复明。
可,不公平啊。
他明明,也很努力,是那些人的天资太强,才会衬得他一无是处。
方思浩眼中情绪流转,后悔怨恨,却独独没有自责。
他那种人,应当是家族里唯一的希望,从小被寄予厚望,总觉什么东西都是他的,才会觉得,是沈浮玉的出现,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沈浮玉目光冷冷,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剑尖。
同这种人委实是没什么好说,留他一命,也算得上是她仁慈。
“发生,什么了?”流明峰师妹忍不住吞咽口水,眼底惧怕。
“丹田碎了?”
小春很不满方思浩一直在后退,好不容易从储物戒里翻出的药粉,几乎都撒了个差不多。
“你到底还要不要治了?”她问。
方思浩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要的要的,我不能没有丹田……”
“害,这个肯定是保不住的嘛,诶,我让你动了吗。”
方思浩瞳孔颤抖,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巫夏!!我不曾害你,你毁了我一辈子啊!”
“师兄说笑了,当日集市中,你将我丢在闹市中,只是害人未遂,算不得委屈。”
“把一个瞎子丢在闹市?他可真做得出啊。”
“算了,虽说残忍,但,也算得上罪有应得。”
那些人为何这般看着他,为何这般厌恶,他的人生,不行,不能被平迁峰赶出去,被定天宗赶走的话,就没人敢要他了。
家里那些人会如何看他,那些痛打落水狗的东西,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不行,他不能被赶走。
方思浩手脚并用,鲜血沾染裙摆,他还在试图求饶,“我的丹田也被你毁了,你不能再将我赶出宗门了。”
沈浮玉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见她面容冰冷,桃花眼中像是讥讽,丹田处的疼痛让他看不清眼前,“贱人,你睚眦必报你这辈子修不成道,啊啊!”
毫无预兆地,胸口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话语温吞,“不劳你费心,我可以修我自己的道。”
沈浮玉撩起眼皮,慢悠悠开口,“师姐,再不带他回去,他可就活不了了。”
小春放下瓜子,立刻招呼着流明峰的人将他抬走,任凭方思浩如何咒骂,她都听不见了。
她转过头,见幻天兽躲在其中,而灰鸟不知所措地站在鸟笼门口。
见沈浮玉望过来,它很轻地眨了眨眼。
*
“当时可帅了,就那么一脚,直接就把方思浩踹得吐血,吱哇乱叫,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小春躲在一侧,手上还拿着从流明峰顺来的瓜子。
另一人坐在墙上,听见小春的话语,时不时地哇了好几声。
“那方思浩做了什么啊。”少年晃着脚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把瞎了的巫夏师妹丢在集市,还污蔑她是魔族,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你那边查得怎么样?”
“我这边啊,我遇见贾富商他们了,他说不认识什么陆师兄,应当不是和陆拾砚私定的那位。”
“不,就是她,我亲眼所见,还不能是真吗?”少年不满道。
“啊,可贾富商说,他们是她兄长给她准备的未婚夫啊,那她这样算什么啊。”少年大为震撼。
小春也犯了难,“这叫什么来着?”
一侧的声音幽幽传来,“脚踏六条船?”
“对对,就是六条,当时师雪松是不是说,要把平迁峰给巫夏,我在拜师宴的时候可听到了,小春,你的眼睛怎么了?”
少年晃着脚丫,看着她直了的眼睛,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又没说错,当时我在树上听的,我可是千里眼,不会出错的,师雪松不会把剩下几个弟子也给她吧,那是多少条船?”
小春不自觉吞咽,她想让少年别讲了,但他在墙上,丝毫不觉不妥,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
而后,她看到少年身后的少女动了,她凑近少年耳边,温和开口,“是啊,那是多少条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