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了吗?”温喻站在黑猫的不远处,也没靠近。
“喵。”
精神触角早在小猫出现的那一刻消失不见,小黑猫蹭着他的裤脚,对着他喵喵叫。
温喻迟疑地伸出手,在小黑猫的脑袋上挠了挠。
小猫在他手底蹭了蹭,甩着尾巴向前跑。温喻的眼睛定着它小小的身影上,随着它向外走,穿越刺挠的树丛,所见的事物渐渐开阔。
“好厉害的小猫,谢谢你!”温喻温和地挠挠它的下巴,“明天再过来好不好,我给你带好吃的。”
黑色的小猫甩了甩脑袋,也没应他的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温喻小姐,你没事吧,”侍女温妮莎守在门口,看见他的身影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您快和我回去,萨赫拉殿下已经在餐厅等您了。”
温喻回头,看了一眼被黑幕掩盖的树林,“温妮莎,绿洲里面有猫吗?”
“猫?”温妮莎想了想,“抱歉温喻小姐,我才来这里没有半个月,如果你想知道,我明天可以去问问神庙的僧侣。”
“算了。”
温喻随着楼梯向上走,“对了,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姐,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啊,我不叫您小姐,该称呼您什么?”侍女迷茫地看着他。
“我是男的,不需要别的称呼 ”温喻无奈地开口。
他和萨赫拉说明了身份,可能是萨赫拉最近太忙,一直没空说清身份。虽然他身高在A国是偏矮,声音也没有萨赫拉那么低,他也不至于一直被人叫做小姐。
“我知道您是男的啊。”侍女更迷茫了。
“你知道,那你还一直叫我小姐。”
温妮莎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是萨赫拉殿下叫我叫您小姐的……”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已经和萨赫拉说明身份,每天还是有各式各样的长裙送进衣柜。
萨赫拉有这癖好是吧。
萨赫拉正在客厅听胡汇报消息,温喻一进门就和他对视上,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
就算是A国最强大的祭司,也没办法一眼看出别人在想什么,他对着温喻开口道:“过来。”
温喻看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胡,顺从地站在在萨赫拉身边。
"我这两天不在这里,我回孟菲斯一趟,后天晚上我会赶回来,"萨赫拉带着他坐下,让胡拿出纸莎草卷,递给他。
“有什么事情,你用这个和我联系。”
温喻摊开手里的纸莎草卷,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在上面写字,我能看得到。"
萨赫拉在上面写了两个字,示范给温喻看。男人和他靠得很近,温喻不自在地缩了缩。
“我知道。”
这倒是个方便的东西,金太阳王宫也不装个座机,要是真的遇上什么事也能联系到萨赫拉。
不过他觉得,他应该也没有什么事,会和萨赫拉说。
“嗯,有什么需求和她说,如果她满足不了你,就让她去神庙找哈索尔,”萨赫拉示意站在一边的温妮莎,他停顿了一会。
“我不在的这几天别乱跑,也不要进幻境,知道吗?”
温喻饭都没有吃完,就听见楼下马蹄的声音,萨赫拉带着胡急匆匆地赶往孟菲斯。
连晚饭都没吃。
他撑着下巴向外看越跑越远的身影,难道外面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
就算他想留在金太阳王宫睡觉,也不能由他决定,幻境并不由他控制。他也有段时间没出去了,天天呆在这里,感觉自己已经变成发霉的蘑菇。
临睡前他特意带上月石,虽然现在的月石,能给他提供的力量很少,也总比上一次,手无寸铁地对上利悉来的好。
这次,他又会去哪里?
温喻感觉周围的空气在震颤,这是他要进入幻境的预兆,他握紧拳头,小声地默念着。
“帕塞·萨维里斯,开罗东部,萨维里斯,萨维里斯……”
温喻睁开眼睛,面前是一扇玻璃窗。
他低头向下看,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到处都是凌乱的生活垃圾。看来默念的方式也不成功,他所在的地方是开罗西区的居民楼。
在开罗政府成立之时,开罗被分为两半。东边大多是支持政府的富人区,或者像萨维里斯家族一样,本身底蕴深厚的古老家族;西边则是反对革新的旧开罗居民,遭到政府的驱赶,被迫成为贫民窟。
温喻仔细查看房间里的东西,房间很窄小,看得出尽力整理的模样,墙上的照片显示这是个五口之家,有个年纪稍大的姐姐,和一对可爱孪生兄妹组成。
房间里的东西乱作一团,或是有人曾在其中争吵过。温喻小心地推开房门,客厅的地上是还未干涸的鲜血。
就像有人在艰难地向外爬行,血液的痕迹一直连通向楼梯间。
这里发生了什么,温喻取出怀里的月石,沿着血液的痕迹向外走。大门外堆满了黑色的垃圾袋,苍蝇到处乱飞,空气中有难闻的腐臭味。
精神触角发着微光,温喻站在原地平静了一会,直到听见走廊的尽头,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像是人走动的声音,而是像什么东西在其中缓慢地蠕动动。精神触角躲在他的脖颈,变成一条条晶蓝的围巾。
在楼梯的转角处,有一团黑乌乌的东西在底下攒动。
温喻压低声音询问,“是谁?”
没有人回应他,环境太过昏暗,精神触角也不愿意出去。温喻无奈地返回房间,找了个手电筒,微弱的光线扫过发出声音的东西。
楼梯间的东西,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就像是一个肉团,青绿色的皮肤上爬满了紫色的血管,红色的肿块还在不停地跳动,就像得了什么奇怪的疾病,让它变成了这种古怪的模样。
它爬过的地方流出黑色的血液,或许是嗅到温喻的气味,向着他不停地扑腾,发出无意义的咆哮。
又是这种不知名的恶魔。
温喻见过的恶魔数不甚数,却也没见过这样怪异的恶魔。
这是利悉在搞鬼?
温喻后退一步,站在楼梯上注视着它。整个居民楼只有一户还在生活,也只有这一户有怪物爬行的痕迹。
看来,有人在饲养这个怪物。
他手里是从屋子里拿出来的水果刀,向着怪物的所在的方向走,离得越近,他越能听清楚怪物的声音。
“姐姐,你回来了,姐姐……”
解决掉吧。
温喻站在肉团面前,月石发出忽明忽暗的微光,他还未开口,底下的楼梯传来脚步声。
“姐姐!”
温喻眯起眼睛,站在楼梯的转角,黑暗成了他最好的伪装。他所在的位置,可以很好的看见楼下,抱住肉团的女人的脸。
他还记得面包的滋味,来自萨维里斯的侍女图雅。
她怎么会和这件事有关联。
“怎么又跑出来接我,都说了只要好好的在家里等姐姐就行了!”
温喻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抱着沉重的肉团上楼梯,看着她熟练地拖去地上的痕迹,关上被打开的家门,看着她在厨房煮食物。
“弟弟妹妹,我买了新鲜的蔬菜,今天给你们做好吃的。”图雅在厨房里忙碌,肉团乖巧的坐在客厅看电视。
“好!”肉团里传来两道不一样的声音。
温喻站在窗边沉默着,他确实知道图雅有弟弟妹妹,这件事在她给自己面包的时候说过。
只不过,他也很意外,会是这样的弟弟妹妹。
温喻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吃午饭,抱在一起睡觉。肉团感觉到他的气味,却看不见他所在的位置,害怕地朝图雅的怀里钻。
“好啦,听话的睡觉啦,明天我还得回萨维里斯工作。”
精神触角蹭蹭他的脖子,温喻冷着脸站在床边,毫不留情地用水果刀斩下。
虽说无法控制进入幻境的时间,他已经初步控制了退出幻境的方法,温喻闭着眼睛,慢慢消失在居民楼里。
初升的太阳闪着金光,温喻坐在书桌前思考了一会,提笔书写。
【萨赫拉殿下,巴①有可能再次回到身体之中吗?】
纸莎草的墨迹未干,在他的下一行很快就出现字迹:【有,孟菲斯就有相应的例子,他们没有举行传统的复活仪式③,而是祭拜墓地神茶隼神,恶意的摧毁心脏②,把巴引向腐烂的身体,最终成为恶魔。】
【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殿下,找到了。”
胡手里拿着一本带血的书卷,萨赫拉只是看了一眼,也没用手去接。
他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乱象,地上是被捆着严严实实的村民。
“清理干净。”
全副武装的士兵不顾居民的挣扎,将长矛扎进手居民身体里,鲜血四溢。霎时间,尖叫声与哭喊声,响彻寂静的沙漠。
萨赫拉厌烦地收回视线,继续在纸莎草卷上书写:
【死亡不过是短暂的旅行,又何必强硬的挽留。】
【选择这种仪式,大多是无法割舍逝去之人,让他自己想清楚,等到恶魔的力量被发现,神庙派人过来,更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写完又划了个干净:【等我回去处理,你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来想一个借口。】
温喻一愣,若无其事地收起纸莎草卷。
他才不听。
作者有话要说:①活着的时候灵魂被称为“卡”,死去的时候灵魂被称为“巴”。卡代表了人的生命力和活力;巴是人的个性和行为。
②最终审判时心脏不能缺席,没有心脏,死者就会失去受祝福的机会。
——《埃及神话》
③在古埃及,复活被视为一种神圣的仪式。通过正确的仪式和神圣的咒语,可以使灵魂在死后得以复活,并进入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
——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