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隐隐作痛，维拉借着手电筒的光，给温喻处理伤口，尖锐的木刺被拔出。伤口被干净的绷带紧紧包裹，为了防止突发情况，温喻把换下来的绷带也收在口袋里。

“困了吗？”

黄金蹲在他的膝盖上，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炽金色的眼睛里泛着微光。

温喻安抚地揉揉它的脑袋，对它轻轻地开口，“要不要进背包里。”

黄金蹭蹭他的鼻尖，用行动表示拒绝。

白沙众人各自在黄色果冻里休息，这些怪物不再掩饰它的恶意，他们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

维拉站到大胡子面前，“大胡子，你给我点吃的。”

“吃的？”大胡子歪着脑袋，淡红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转，“食物，食物都在下面……”

“那你去给我拿点。”

'大胡子'还处在他的人设当中，对维拉言听计从，带着一部分人离开果冻，剩下的白沙继续‘保护’他们。

趁着维拉转身的功夫，温喻把带血的绷带，丢进大胡子的衣服里。

剩下的人的眼睛冒着猩红的光，维拉一点都不留情，把他们放倒在地，用衣服捆住双手。

他们的鼻子里流出黄色的黏液，或许就是这东西控制了他们，没时间探查更多，他们得抓紧时间，得先把大胡子给叫醒。

“这些意志不坚定的家伙，等出去全都给我加练！”维拉拍拍手上的灰尘，“走，趁他们没走远，现在还来得及。”

“等等。”

温喻站在原地就要拆开手上的绷带，一条长尾巴圈住小腿，制止他的动作，金色的小爪子在房门留下一道金色的小猫手印。高温瞬间从小掌印上向外扩散，淡金色的屏障罩住倒在角落的白沙，温喻捏了捏黄金的尖耳朵。

维拉沉默地看着他们的举动，带着他们向下。他们远远地跟在大胡子身后，大胡子走得很慢，边走边哼着歌。

维拉听清楚歌词，对温喻作口型，“醒了。”

“果然是那果冻控制了他们，只要离开那里就行了，可是……”

我们没受到影响，温喻在心里补充她未完的话，被木刺刺破的手掌微微发痛。

这种情况，还真是麻烦。

他们跟着大胡子回到三楼，踏下最后一阶台阶，二楼的座机，毫无征兆地响起。

“！”维拉扯着他的手臂躲下去。

白沙还未完全清醒，要是被他们发现，不知道会做出别的什么事。大胡子停顿了一下，脚下不停带着人进入三楼，白沙众人就像一群被控制的木偶，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他的身影在门后消失前，贴在裤缝边的手，对维拉做了个继续向下的手势。

维拉咬牙，拉着温喻向下走，“我们先下去。”

座机发出刺耳的声音，维拉守在门口，让他去接电话。温喻不太想接这通电话，他知道这个怪物想要什么，但他不可能把这个东西给它。

“我来。”维拉看出他的犹豫，直接拿起听筒。

“曼克斯的女儿，我们又见面了……”

维拉眯起眼睛，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谁啊。”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杀了站在你身边的人，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你父亲的消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维拉一把把听筒扣上，顺手拔掉电源，“等出去找人来看看，这电话能用，说不定能联系上开罗。”

温喻站得很近，自然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说话，并肩地向三楼上去。

一个圆圆的东西，从楼梯口滚下来，直直地停在温喻的脚边。

是一个头，是白沙雇佣兵的头。

“你们疯了吗——”

三楼传过来大胡子的怒吼声，维拉想也不想地冲上去。三楼的大门前，白沙的其他人紧紧围着大胡子，和他扭打在一起。

大胡子几下把面前的人撂倒在地，“你们给我醒醒，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那人早已失去意识，面色青黑，眼睛赤红，发着无意义的嘶吼，抓着大胡子的手就要咬下去，维拉眼疾手快地抓住他。

“把他们关进去。”

维拉眼疾手快地把抓住的人，推进半开的大门内，大胡子背抵着门，靠在门边喘气。

“这是怎么回事。”

“离开六楼我很快恢复了神志，他们却变得越来越奇怪。”大胡子面色凝重，“他们变得很奇怪，他们变得就像地震那天遇到的怪物。”

“怪物？”

三楼大门紧闭着，越靠近杂乱的声音就越多，温喻透过门上的裂口向里面看了一眼。门内的白沙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他们变成了有着红色眼睛的怪物，发出无意义的尖啸，癫狂地自相残杀。

下一个瞬间，他冷不丁和一双红色的眼睛对上视线。大门的裂口伸出一只手，维拉迅速把他拉开，但凡再慢一步，他的眼睛就会被直接抠下来。

温喻蹙眉靠在墙边，怎么会这么快，明明上一秒，他们只是被控制着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难道是因为离开了黄色黏液？

“起初，他们还会听我的指示，他们开始自相残杀，”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变成怪物，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大胡子抽了一口烟，艰难地开口：“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我离开的那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维拉抓紧扶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是黄色粘液对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我不记得了，”大胡子懊恼地抱住头，“我只记得我坐在那里，接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维拉，我……”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维拉沉默地开口。

大胡子刚从被控制的状态出来，瞳孔还泛着微红，对维拉的话，也只能顺从地点头。

黄金在扶手上走来走去，温喻自始至终都站在楼梯口，直直地看着滚落在脚边的东西，伤口的痕迹很利落，不可能是这种疯狂的举动造成的。

温喻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大胡子，和站在三楼门前的维拉。

不对劲。

还是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你站那里做什么，”维拉靠在墙边看他，“有兴趣陪我到六楼走一趟吗？”

离开前，温喻把背在背上的包放在大胡子身边，“拜托你帮我看管一下。”

大胡子魂不守舍地对他点点头，又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

整个图书馆都被漆黑所包裹着，两人一猫沉默地走在走廊上，手电筒的光照亮通往三楼的另一边。

“白沙来到这里的目的，除了接受萨维里斯家族的委托，更多带有自己的目的，”维拉停在三楼的另一边，低声开口，“阿米特的雕像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书上所记载的东西，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这个雕像的下落。”

“直到一个月以前，我才从找到一些线索，线索指向亚历山大图书馆，亚历山大港地下就是阿米特曾经的栖息地，白沙找了这几天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温喻平静地看着她，“维拉，我救不了他们，他们已经是怪物了，你和我说再多也没用。”

“我知道，我知道，”维拉深吸一口气，“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减轻他们的痛苦。”

温喻垂下眼睛，“我可以给他们一点我的血，但我不能保证他们是会清醒，还是直接变成一堆肉泥。”

三楼大门，第十军在里面挣扎着，维拉漠然地站在一边抽烟。她能根据伸出来的手，判断那是谁，这些都是无数次陪她出生入死的兄弟。

温喻丢进大胡子背后的绷带，她看见了，温喻的血让他们不受影响，也可以让大胡子清醒过来。

他的话，维拉不是没有心动过。

多神奇啊，是吧，如果只要他的血，就能让她的兄弟恢复，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就算真的如他所说，用他的血就能救回来，一个，两个可以，那么三个，四个呢……三楼有十多个人，每个人都来上一口，温喻还剩下什么？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用一个普通人的生命，来救可能回不来的人，她做不到。

维拉拔出后腰的枪，对准门缝，手指却在不停地颤抖着。

怎么能舍得，想要找到的什么都没找到，还让这么多兄弟变成了怪物。

“我来吧。”温喻从怀里拿出星月项链，“这样，会比较温柔一点。”

“喵。”黄金很不满地叫了一声。

温喻对它摇摇头，把项链放在手心里，闭眼赞颂着。银白色的光芒在三楼爆开，三楼大门内咆哮的怪物几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白光冲天向上，似乎就要照亮整个世界。

维拉对着白光之中的各色光点，低头把左手放在心口，在A国，并没有火葬的说法，她带不走他们的尸体，只能选择这个办法。

她默念悼词，“去吧，勇敢的□□，去往永恒的天国……”

“我会将你们带回尼罗河，带回你们的家……”

温喻把项链收到自己怀里，面前一片漆黑，黄金圈在他小腿边，避免他摔倒。

维拉一拳敲在楼梯上，金属震荡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握紧拳头，鲜血从掌心流出，低声道：“我们出去！”

“不论是什么东西，我都会让它付出代价。”

“你没事吧，”维拉把他扶到昏迷的大胡子身边，“你的眼睛，怎么会这样……”

冷汗不断从额角析出，温喻整张脸像白纸一样苍白，原本黝黑的眼睛变得浅淡，整个人就像被吸干了生命力。

“我得……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