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沢问:“你昨晚何时睡在这的?”
贺星河低头看了看,“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这是个棺材,直接睡进去了你信吗?”
梁沢颔首,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再正常不过了。
贺星河收起放在棺材里的夜明珠,解释道:“这地方虫子多得要命,在耳边嗡嗡叫个不停,还咬我都快痒死了,我睡不下就拿着夜明珠出去找个虫子少的地方,夜里就看到这里有张床,我实在困就躺进去睡了,棺材板一关烦人的虫子全都没了。”
贺星河转又欣喜道:“睡在这还挺舒服的,就是有点闷然后还有点硬,你说我再戳两个洞,是不是也能睡棺材了,我睡过陆上走的,睡过水上飘的,还没睡过地底下的。”
梁沢道:“石大柱夫妇想害我们,你先出来,这时候恐怕他们也快醒了。”
贺星河依依不舍地从棺材里翻出来,见梁沢盯着他手上揣着的黑曜石般的物什,贺星河主动解释:“这是乌琉石,你不知道这物?这个石头可将人拉到另一个空间,里边千变万化,每次进去都不一样,这里面有宝物不过很难得到,光是能有运气找到它都值得庆贺了,更别提能进去,看来我的运气全花在捡它了,给你吧它于我不见得有用。”
梁沢接过大致看了几眼,要还他时,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他无心再管顾乌琉石,只能暂先替他收起,待之后有空还给他。
贺星河问:“他们醒来了?”
“不,是他们。”
这脚步声是三人的,老婆婆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跑起来不可能这么快,而且这三个脚步声几乎在同一频率上,听起来更像是三个人一起在躲着什么。
温萧书见不远处有间屋子,心里还未多奇怪那屋子是做什么的,身后愈近的脚步声,不容他多想,带着二人一同拐进屋子。
他们便见到了梁沢和贺星河。
“他们追来了吗?先躲在这,待人走我们再走。”
屋里没有什么可够藏人的,唯有这具棺材,贺星河继续躺在里面,四人勉强躲在棺材后,等待这场风波的平息。
“你不是给他们下药了吗,怎么还让人给跑了?”
“我哪知道啊,那药可是只要沾上一点就必中计,难不成这药是假货?”
“那你解药呢?会不会是他们昨晚根本没睡,出来偷听到我们说话,把你丢下的药拿走了?”
“不可能,我刚刚就找到那瓶药了,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他们绝对想不到,一定是那药的问题。”
石大柱怒道,他们四处寻找,最后看见那间门被关的好好的屋子。
“这门什么时候被关起来的,我分明是开着的。”
“你管它呢,这夜里难道没刮风吗?肯定是被风刮起来的。”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石大柱推开门,虚虚朝内望了一眼,堂内空无一人,地上多了几片树叶,棺材未有打开的痕迹,看来确实没有人来过,真是风把门带上了。
“该死,还是让他们给跑了。”
女人赶到,见丈夫一筹莫展的模样,也忍不住心碎起来,“那可咋整啊,我们已经向红麟老君许愿了,若是不能及时送到到时候死的可都是咱们。”
“整日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子,你回去给娘做饭,我去找村长,村长派人收了这五人的船他们肯定跑不远,要是他们往林里跑了岂不是合了我们的愿?到时红麟老君自会收了他们,娘也肯定能好起来。”
石大柱夫妇已经走远,五人才从棺材后出来。
乐洵问道:“他们又去找那些疯了的村民了,我们该去哪?”
不合时宜的肚子叫响起,乐洵第一个否认,“不是我。”
“是我,”贺星河十分自然地一笑,“睡足了还没吃饱呢。”
梁沢从伸缩自如袋内拿了两个烙饼给他,贺星河道声谢了,接过就咬。
“村子我们是呆不下了,水上也回不去,我打算往深入林子,看看那红麟老君性格好不好,好的话自然好办,那我们吃喝不愁今晚也有着落,不好的话,那就切磋武艺,我肯定是不会输的。”
“所以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办法。”温萧书接着他话道。
“我个人想法如此,你们意下如何?”
温萧书:“可。”
没有蚊虫,地方干净,他哪都去。
乐洵则想着梁沢已经大败红麟老君,占了他老屋的场景。
“吃喝不愁,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霍生习惯性点头。
贺星河:“我在哪都可以。”
想起温萧书他们来时,明显看见温萧书松了一口气,贺星河脱口而出:“你在担心我?”
他立刻有些后悔怎么控不住自己的嘴,他也太矫情了。
温萧书居然颔首,坦诚回应:“你本与我同住,你手无缚鸡之力,我却将你一人丢那险些害了你,万幸你没事不然我愧对自己。”
他这话说得当真有公子润如玉之感,贺星河别过头去,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乐洵出声道:“是馒头不好吃吗,为什么你啃手吃?”
看见自己手上的口水印子,慌乱的贺星河挡了挡,试图辩解:“你看错了,我吃的是馒头。”
乐洵笑嘻嘻:“可你吃的是烙饼哎,有那么好吃吗,耳朵都红透了。”
贺星河低首一看,才想起梁沢给他的是烙饼不是馒头。
这小子在耍他!
“乐洵你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而后他头也不敢抬,撂下一句“他们要回来了,赶快离开这”,自个儿就溜了好远。
身后隐约传来乐洵的歌声,听清唱词的内容,贺星河耳朵都要红炸了,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急促的步伐被地上他未能注意的石头绊倒,贺星河摔在地上恼怒得捶地不止。
“今天的烙饼真好吃啊,贺星河的耳朵都红透了~”
“今天的烙饼真好吃啊,贺星河感动得泪汪汪~”
“别唱了!!!”
众人向树林深入,林子很大,他们不知往哪走,故选了最笨的方法——直走。
越往里走视线越昏暗,林繁枝茂,将所有光亮隔绝了去,而现在又是清晨,林叶上还有露珠滴落。
直至面前出现一棵参天巨树,巨树被人为开凿大洞,一排可同时供五人一起进去。
梁沢朝附近望了望,周围被树遮得密不透风,唯有眼前的巨树是可以穿过的通道。
他又朝洞内望去,另一边洞口被藤蔓挡住视线,看不出穿过洞后的风景。
梁沢未有所停,继续朝前走,众人亦跟着走。
拂去碍人的藤蔓,穿过树洞,他们看见洞内高挂着“有求必应”的牌匾,在其下方是一座五彩流溢的雄鸡雕像,雄鸡尖嘴微张,从它喙里淌过清水淙淙,落入面前的环状池水,在池水前还有三个供人跪拜的蒲团,正处于中心。
这里干净无污,显然是常有人打扫。
跨过面前的池水,梁沢在雄鸡雕像前站定。
“看来这就是石大柱所说的有求必应洞,红麟老君原来就是只公鸡,却偏要称自己为凤凰。”
虽未亲眼见过凤凰,那雕像的的确确,真真实实,是个雄壮的大公鸡。
环视四周,墙壁上全刻印着凤凰的图案,看来还是只妄想成为凤凰的公鸡。
在这座岛上有个山大王一样的大妖,将这群并非与世隔绝却视岛外身份是灵师的他们为怪物的渔民,唬得团团转,从而让渔民听令于他,让渔民将他们掳来,是为成为凤凰的执念,觉得吃了他们就能成为凤凰。
洞内再次响起贺星河打呵欠的声音,他进来就靠墙闭眼睡觉,完全不管周边的情况。
乐洵左摸右碰很是好奇,温萧书盯着他叫他不要什么都摸,这洞里兴许还藏着什么危机。
霍生安安静静的,独自绕到雕像的背后去,然后向众人道:“有路。”
洞外,森冷深林处,延伸来一条长长的像蚯蚓的队伍,簇拥着大红轿子的是群全身羽毛装饰的妖怪,这条队伍一直走到洞口停止,小妖拉起车帘,轿内老妖着一身黑红大羽毛装成的衣服,于一干小妖格外瞩目。
彼时红麟老君站在门口,堵住洞内众人去路:“何人敢在吾像前撒野?”
乐洵率先惊呼:“是红毛野鸡怪。”
温萧书很礼貌地用扇掩唇笑了。
此子出言不逊,红麟老君大怒,一众小妖冲上去要给他们颜色瞧瞧。
经过一番友好交流后,梁沢众人顺理成章地成为红麟老君“座上贵客”。
这群鸡妖喜爱住树上,树粗壮得惊人,几乎每一棵树都是一座房,因为到处巨大的树,林叶将天挡住,不过阳光仍能从缝隙中倾洒而下,若是夏日住这里,倒也不失为好去处。
在最大的树洞里,红麟老君将人客客气气地请入座,曲意逢迎道:“几位是远方而来的客人,理应以礼相待。”
“那就上饭菜吧。”乐洵喊道,小妖立即照做。
梁沢开口:“岛上渔民是都受了你的哄骗?”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红麟老君选择如实回答:“这群愚昧无知的渔民实在好骗,他们没见过真正的灵师,也没见过真正的妖,见我们能使灵力就当我们是某种厉害值得尊敬的存在。”
红麟老君也是狡猾,他也许真没骗人,但绝对隐去一部分,毕竟见他会灵力旁人就尊敬他的说法实在太假。
“离开这岛的出路在哪?”
“我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你们几乎是我们所见的第一个岛外人。”
“大王不好啦,不好啦大王。”
洞外的小妖跑来大喊道,红麟老君想到什么,脸色瞬时一变。
“大王,仙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