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鸟鸣声，紧闭一夜的窗帘被拉开，微熹的阳光已经照在隔壁单元的墙上。

今天是末世的第四天，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季乐安昨晚和董雨薇睡在小房间里，这里是唯一一个窗户玻璃完好的房间。

一夜过去，门窗紧闭，屋子里难免有些闷，季乐安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透透气。

她站在窗边，看着墙上的光与阴影，

不远处是穿过隔壁小区的高铁桥架，世界一片宁静祥和，

恍惚间，她都快忘记现在已经是丧尸的世界，

而是某一个睡了懒觉起来的早晨——

外面仿佛还有小区门口老人家买菜的讨价还价声，

某个粗心的家长还没有将孩子送到学校焦急的催促声，

偶尔还有高铁一闪而过的“轰隆声”……

“雨薇，你醒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季乐安回头，看到董雨薇正伸手够床头柜上的手机，

但是由于肚子太大，动作十分艰难。

“你别动，我来。”

季乐安上前将手机放在董雨薇手上，又扶着她半靠在床头。

“当初医生说预产期就在这二十多天，”

季乐安将手放在那高耸的肚子上，十分担忧，“雨薇，万一……我是说万一，那时候救援队还没来怎么办？”

董雨薇略带婴儿肥的脸上坠着几颗斑，因为怀孕的原因，她面上总是带着柔和的神色，

“如果真的遇到那种情况，也是宝宝的命运啊。”

“不，不会的！”

季乐安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最终还是决定将梁老的提醒告诉董雨薇，

“雨薇，你还记得第一天我和宋承宇去一单元碰到的梁老吗？”

“嗯，他怎么了？”

“他说只是让我们保护好自己，挺到一个星期以后，我们就得救了。”

“是吗？”董雨薇的惊讶溢于言表，“他还说了别的什么？”

季乐安摇头，这也是她之前没有告诉别人的原因，

真的挺到一个星期之后，谁来救他们？怎么救？

期间季乐安也在手机上问过梁老，但是对方并没有说。

董雨薇也跟着沉默下来，二人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平时季乐安总是出主意的那个人，其实董雨薇才是更心思细腻、更坚强的那一个。

她看着季乐安，声音平和，“乐安，现在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危险，兴许有人告诉梁老一个星期以后会来救他。”

“但是你也看到了，外面的丧尸太多了，JD也有可能突破不了丧尸的围击，

原定的救援计划也可能泡汤，

我们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说罢，董雨薇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那是自己与丈夫的聊天界面，最新的消息是她刚刚的回复：

【昨天你说的救援队没有来。】

【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也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的。】

【爱你。】

几条消息在屏幕上转了许久，才显示发送成功。

季乐安低头抵在董雨薇的肚子上，

感受着对方轻轻用手梳着自己的头发，良久才闷闷回道：“……我知道，我会保护好你和干女儿的。”

微风轻轻掀起窗帘，抚摸在二人的身上，

肚子里那个小小的生命似乎也感受到沉重的气氛，轻轻动弹两下，像是在安慰她们。

“好，孩子他干妈，我知道你会保护好我们的，但是……”

如果问华国人最害怕的两个字到底是什么？

一个是“抱歉”，另一个就是“但是”。

一个一开始就说出糟糕的消息，

另一个是先告知好消息，后面就是糟糕的消息，

总归后面跟着的话都不怎么入耳。

就比如现在，“但是”这两个字尤其刺耳。

季乐安猛地抬头看向董雨薇：“但是什么？”

“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你刚刚的推测，分娩那天还没有等来救援，甚至是，”

“甚至是再遇到我难产，你要怎么办？”

这两个问题就这么直直地砸下来，压着季乐安的心一起沉到了谷底，

这何尝不是她心里一直担忧的，昨晚她甚至为此做了一夜的噩梦。

当初看行尸走肉的时候，洛莉在监狱难产，最后生剖的画面一直是季乐安的阴影，

昨晚她的梦里，洛莉的脸居然变成了董雨薇的脸，

昏暗的房间里，满地满墙的红色血液，门外是不断撞击的丧尸，

季乐安想要救她，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血，

只能这样看着董雨薇的脸带着痛苦，慢慢失去了血色。

现在这个问题真的被明晃晃地扔了出来，季乐安的脑海中又闪过那些片段，“不会的不会的，你和宝宝都会平平安安的。”

“那样是最好不过的，但是乐安，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和宝宝吗？”董雨薇擦去季乐安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轻声道，

“所以你要学一点意外来临时的应对措施，比如说——”

“宝宝突然出生，你要帮我接生。”

“我不行的，雨薇，我没有学过这个，我真的不行的！”季乐安连连摇头，甚至站了起来，仿佛董雨薇是个易碎的水晶一般，碰一下就会消散。

董雨薇也知道这对于季乐安来说是个前所未有的难题，她也不想逼迫季乐安，但是万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在这群人中，她能完全依靠的，就只有季乐安一个。

若她……因为生产出现不测，绝对不会放弃宝宝的，也只有季乐安了。

董雨薇也知道自己这样逼迫季乐安十分自私，但是她别无选择。

二人的目光相接，季乐安从董雨薇清澈的、带着恳求的杏眼中，看到了自己惶恐无措的模样，

直到董雨薇握上了她的手，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在恐惧，这样的恐惧与面对丧尸时的恐惧不同，带着无力与绝望，是空洞洞的黑，挣脱不得，拒绝不得。

自己的手被温柔地带着抚按在董雨薇的肚子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

“谢谢你，乐安。”

董雨薇强撑着俯身抱住了季乐安，

就像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的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丧尸的世界真的很绝望啊。

不知道看文的宝有没有看过行尸走肉呀？

当初看行尸走肉的时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两个片段——

一个是洛莉在监狱产子，另一个是格伦之死。

第一个让我震撼至今，第二个让我没有继续将这部剧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