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常的工作日。
季眠寒像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工位上工作。
张主任突然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眠寒啊，我听说，小雨屋子里那些东西，都是你帮他置备的？”
季眠寒将眼睛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嗯？嗯，是。小雨的腿不太好，最近这段时间天一直不太好，给他换床被子，他也能稍微舒服些。”
“那你跟我说啊，社区这边都有经费的，从社区拿钱买就好了，怎么能让你自己出钱呢。”
季眠寒笑了笑，“不要紧的，也没多少钱。”
“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啊，你关心小雨归关心，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分分清楚的。”
季眠寒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以后有什么事，我会按着规章办的。”
张主任也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小雨上学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下午我就带他到学校去了。”
“我不用跟着去吗？”
“不用，我去就行。我会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小雨以后的班主任，以后小雨在学校有什么事，再让他们联系你。”
季眠寒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好。”
“行，那你忙你的吧。”
说完，张主任就从办公室离开了。
张主任走了之后，季眠寒便低下头继续今天的工作。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是消息提醒的声音。
季眠寒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靳雨的消息。
靳雨的手机其实也是前段时间季眠寒给他买的，但是季眠寒没让靳雨跟人说，因为没有必要。
给靳雨买床上用品的事情，季眠寒也没让靳雨跟人提，但是这到底是要往屋里搬的大件，就算靳雨不说，也总有人会看到。
季眠寒拿自己的钱给靳雨买东西，倒不是因为他钱多烧的，也不是他品德多高尚。
那些东西都是他送给靳雨的，就是属于靳雨的。
季眠寒总觉得，靳雨一个人这么多年，住的地方总得有些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才能更安心一些。
就像，他过去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学习的时候，不管住在哪里，他总要把他从家里带出去的那本书拿上。
不管他住在哪里，只要那本书在，那就是他的家。
季眠寒打开靳雨的聊天界面，是一条语音消息。
季眠寒也是在给靳雨买手机的时候才知道，靳雨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他也有偷偷跟着附近的人学过一些，不太复杂的字他还是认得的，只是要让他写的话，他不一定会写。
所以，季眠寒便教靳雨如果不方便打电话，又有事要跟他说，消息不会发，就给他发语音。
季眠寒点开这条语音消息：“哥，张主任跟我说，下午会带我到学校去，我今天下午应该就要开始上课了。”
季眠寒也给靳雨回了条语音，“张主任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在学校好好学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没多久，靳雨就回了一个：好。
季眠寒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好”字，轻轻笑了笑，便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临到下班时间的时候，季眠寒又接到了季惊寒的电话。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正好要出门，看你也该下班了，打电话问候一下你。”
季眠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应季惊寒，“怎么这个时间出门？”
季惊寒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我去接一下你周哥。”
“他怎么了，又出去应酬了？”
“是啊。我也是刚刚找他有事，打电话过去才知道。他说他自己能回家，但我还是不太放心。”
“那你快去接周哥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
“行。哎，对了，后天周六，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上家里来吧。周六祁风也没事，我把他也叫家里来，正好你们认识一下。”
季眠寒闻言点了点头，“好。”
“行，那我开车了。”
“嗯。”
电话挂断之后，季惊寒就启动了车子，往周唱那边去。
周唱的工作室，是三年前才正式成立的，也算是个新工作室，所以总会有些避不开的应酬。
工作室刚成立的时候，周唱出去应酬，还会给季惊寒打电话，但是自从他结婚之后，周唱便不再主动让季惊寒接他了。
季惊寒知道，周唱这样做只是为了照顾他的家庭而不是想要疏远他。
但是他们到底是几十年的朋友。
周唱说的地方，距离季惊寒家算不上远，没过多久，季惊寒就开到了酒店门口。
他停好车，按着周唱说的包厢找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周唱正坐在包厢一边的沙发上。
周唱看到季惊寒进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冲着坐下他对面的人笑了笑，“我朋友来了，那丁老板，我就先走了。”说完就站起了身。
丁老板闻言也站起了身，笑着说，“好好。等下次我带犬子过来，到时候，再麻烦周先生帮我好好教育一下他。”
季惊寒看着周唱跟那个丁老板寒暄完之后，走到他这边，跟他说，“我们走吧。”
两个人便一起走出了包厢。
走过两个房门之后，季惊寒便转头问周唱，“今天这什么情况啊，看着跟你之前的应酬不太一样。”
周唱闻言，轻轻笑了笑，“本来也就是随便聊聊，所以我就说你没必要过来。”
“你之前哪次不是跟我说没必要，哪次又不是喝多，你的话我可不敢轻易相信。”
周唱又笑了笑，“丁老板跟我算得上是老朋友了。他儿子最近从国外回来，丁老板觉得孩子在外面野惯了，玩性太大，让我帮忙带一带。”
周唱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有个少年从他对面走过来，周唱便往旁边让了一点，让对方过去。
对方在从周唱身边走过的时候，转头看了周唱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周唱跟季惊寒并没有在意对方的举动，而是继续一边聊天，一边往酒店外走。
“你今天就去我家吧，明天我送你过来，你再开车去上班，也省得你再特意过来开车了。”
周唱闻言，摇了摇头，“不用，明天我要出差，早上有人去我家接我，你送我回家就行。车后面有人过来开。”
季惊寒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上车的时候，季惊寒突然想起，“哦，对了，你要出差的话，周六能回来吗？”
周唱点了点头，一边上车，一边回他，“能，我也不去太久。到时候我带祁风过去。”
季惊寒应了一声，“对了，最近祁风忙什么呢，每次跟他打电话都感觉他好像很忙似的。”
周唱往后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他？没忙什么啊，最近工作室也没什么大事，他一下班就跑了……可能还是在看他那个直播吧。”
“还在看？还是之前那个主播？”
“是啊，也不知道播得什么，反正他是看得蛮认真的。”
季惊寒闻言轻轻笑了笑，“下次祁风过来，我要问问他了。”
“对，到时候好好问问他……”
两个人这么聊着，季惊寒就把周唱送回了家。
……
“嘀嘀嘀……”
床头手机的闹钟才响，靳雨便将它按掉了。
靳雨已经在职院上了一段时间的学了。
学校离他住的地方不算远，但是走过去也还是要费些时间的，所以靳雨每天都会提前一个小时起床，收拾完之后就往学校走。
前段时间，季眠寒提过要给靳雨买辆自行车，这样他每天就能多睡一会儿，但是靳雨拒绝了。
靳雨知道自己买一些东西可以报账，但能报的东西其实很有限。
季眠寒给自己买东西都是花他自己的钱，靳雨不想季眠寒花这些钱。
他每天在学校都很努力的学习，就想早点学完，出去工作赚钱，这样就不用总要季眠寒给自己买东西了。
他也能给季眠寒买东西。
尽管，他知道，自己或许买不起什么太好的东西。
但人总要有点什么想要做的事情。
过去这十几年，靳雨都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如果硬要说，那过去两年他最想要的，就是从那个地方逃出来。
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而现在，对靳雨来说，他最想要的，就是自己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一个对季眠寒来说有用的人。
不管是哪个方面。
其实这样的想法来得很突然。
连靳雨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靳雨收拾好东西之后，便拿起自己的包往学校走。
从他住的地方往学校走的路上会路过社区工作站，靳雨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往季眠寒办公室的方向看一眼。
尽管，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季眠寒——主要是，这个点根本不到季眠寒上班的时间，而且，从他在的这个方向看过去，甚至都看不到季眠寒办公室的窗户。
但是每次路过，靳雨依然会往那边看一眼。
只要看了这一眼，靳雨就会觉得很安心……
这次，靳雨在路过的时候，依然像往常一样，往靳雨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雨，要去学校了？”
靳雨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回过头来，“哥，哥……你怎么来了？”
季眠寒闻言，轻笑一声，“我来上班啊。”
“不是……”靳雨摇了摇头，“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
“有点事情着急需要处理，我就先过来了。你走得也蛮早的啊。”
靳雨捏紧肩上的书包带，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淡定些，“到得早一点，可以坐前排。”
季眠寒点了点头，“我们当初上学的时候，也有抢座的……挺好的，学习积极是好事。我最近比较忙，都没来得及找你……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跟我说。”
靳雨闻言，用力的点了点头。
“行了，快去上课吧，别浪费你这么早起床。”
靳雨又点了点头，“那，哥，我就先走了。”
说完，靳雨便捏着自己的书包带跑开了。
季眠寒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靳雨走了一段，才扬着嘴角摇了摇头。他正准备转身，又看了一眼靳雨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收，沉思片刻，然后回过头，往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