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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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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六年,曲彻十岁半。

在他十岁生日那天,父亲曲自强跟兄弟入股做生意,一夜之间成了新晋暴发户,十年前他们过得苦,曲自强没本事整天想着发大财,结果还真发了大财。

五月份,他们搬了家,曲自强托人买了一套二手别墅,近着湖水边儿,那天曲彻和姐姐坐着很软的车到了新家,门外的喷泉呲呲朝上流。

暴发户是融入不到老式资本圈的,他们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不像曲自强,一共就那么几口袋,曲自强自己也知道,不能一家子坐吃山空,于是几个月内就找准了方向,采煤,做煤生意。

他没文化,曲彻母亲孟雪柔念过大学,可是也顶不上什么用,还得靠自己。

一家四口在别墅过得到也清净,没什么惹大事的本事,也没想着去巴结谁,曲自强要全国各地谈业务几乎不在家,曲泱每天拿着钱疯玩,几乎也不在家。

只有孟雪柔和曲彻,两个人喜静,曲彻放了暑假,每天就是宅在家里拉琴练琴,孟雪柔每天都要装修小院子,她大学念的服装设计,在审美上很有一套功夫。

曲彻练琴累了就去小院子里找孟雪柔,跟着她学学松土种花,有时候帮把手撒撒有机肥,怕花长歪,还订购了很多花架。

他撑着水管浇花,问孟雪柔:“我们有邻居吗?”他们朝西方向也有一座别墅,可是曲彻从来没见人出来过,院子里也空荡荡的,孟雪柔说:“有,他们应该是出远门了,你看院里台阶上还有落下的两块儿糖,也没长杂草,一定是按时打理过。”

曲彻不希望有邻居,就像之前住房一样,邻居很吵很闹,还要串门问好,很麻烦。

每天曲泱回来,人也不见,哒哒哒跑上楼就反锁上门,曲彻想去敲门喊她出来吃饭,孟雪柔皱着眉说:“你坐下,管你姐姐干什么,她早在外面吃饱了!”

曲彻每天就重复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醒来练琴,睡前还要练琴,孟雪柔和曲自强也不干涉他,曲自强要赚钱,孟雪柔要栽花。

距离开学还有两周的时间,夜晚八点钟,他照常站在阳台前拉小提琴,他那时候疯狂迷恋德沃夏克,每首曲子他都要学到很晚,手心几乎要磨出茧。

晚上八点,谈似维正跟爷爷在小院里抹黑捉虫子,他刚从法国看完姥姥回来,暑假和寒假他们全家总是要去法国看望谈似维的姥姥姥爷。

小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一只萤火虫,尾灯像信号,他又是个调皮的性格,把食指竖在嘴边儿朝爷爷示意,爷爷笑眯眯地点点头。

那只萤火虫微弱的身体停靠在了一片落叶上,那灯光如它的身体一样微弱,谈似维在它的光亮下能看清楚绿色树叶滑溜的叶脉走势,他眨了眨眼睛,撅着屁股,双手捧着慢慢靠近,呼吸又慢又沉。

他在内心默念:“马上了马上了……”

一掌眼凑要拍合捉虫,隔壁二楼突然冒出一声小提琴音,那萤火虫恰巧从谈似维掌心飞走旋往天空的方向,谈似维抽抽鼻涕就要大哭,可是那小提琴音的曲子愈加清晰地涌入他的耳朵,他那脖子灵活地转动,才发现隔壁家二楼阳台上开着一盏灯,灯下站着一个又白又瘦的人,短头发,穿着白颜色的印花睡衣。

他脑袋侧枕着小提琴,另一只手就像只蝴蝶翅膀,在琴弓上停落又滑动。

那萤火虫绕着圈地飞到了二楼,最后扑闪着身体在曲彻琴弓周围翻旋,少年一直闭着眼睛,睫毛很长,脸很漂亮,谈似维听得入了神,看也入了神。

爷孙两个一直安静到这人奏完曲子。

少年演奏完曲子,那只萤火虫便停在了阳台围栏上,他好像没注意到那只萤火虫,把小提琴收起来关上了阳台的门,那只萤火虫尝试扑进去,却被玻璃撞得晕头转向,尾灯也不亮了,不知道飞哪去了。

谈似维只会愣愣地痴迷地去拽自家爷爷衣服:“想要。”

爷爷把他抱起来说:“可是萤火虫已经飞走了,要不到,飞到哥哥身边儿了。”

“哥哥?”谈似维问。

爷爷把他抱进屋:“对啊,看来我们的新邻居,会是个优秀的小提琴家。”

“那是什么歌?”谈似维还依依不舍地扒头朝人家阳台上看,他爷爷戳了戳他吃得两腮鼓鼓的脸,说:“《幽默曲》。”

谈似维摇头说:“我听觉得不幽默。”

爷爷说:“呦,你也有点儿音乐天赋,让你妈给你报个音乐班学学吧。”

谈似维在脑子里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咬着牙,被他妈妈接过去,再咬牙,一副下定决心的严肃表情,攥着小拳头:“学!我要哥哥来教我学音乐!”

他妈妈感到异常震惊,但还是先把谈似维哄睡着了,又下楼问爷爷,爷爷说:“被咱们邻居的小提琴音乐吸引了。”

蒋恪心极度兴奋,这孩子别看才五岁,主意很正,她给报什么艺术班都不愿意去,虽然最后她总会强逼着去,学得也有模有样,但是总归爱哭闹,这下突然有了自主学习的念头,蒋恪心得好好抓着不放,当晚立刻联系了最好的音乐老师□□。

谈似维早上七点钟起床,洗漱完,老老实实吃完早餐,他想立刻去敲响隔壁邻居的门找哥哥,昨天晚上他很乖,想着万一哥哥跟他一样睡觉了就不好了。所以今天一早去找他是最好的时候,他口袋里抓了五种不同口味的橡皮糖,这是他最爱吃的糖果,要全送给他。

可是鞋子还没换好,就有又一位新客人进了门,还跟他打了招呼,谈似维只穿了半只鞋,立刻停下动作,直起腰板来:“阿姨早上好。”

那阿姨笑着揉了揉他脑袋那点儿刚剃短的头发说:“早上好,似维。”

蒋恪心立马来迎接新老师,抓住谈似维的领子想拎起来他,他拍了一巴掌谈似维后背,说:“你昨天不是要学音乐吗?老师都来了你干什么去?进来呆着。”

谈似维那表情一点一点改变,最后听懂了,哇哇大哭起来:“我不要老师!我不要老师!我快累死了!我要邻居的哥哥教我!”

老师尴尬的不知道进还是不进,蒋恪心脸色一紧,拉着他胳膊就严厉警告他让他赶紧进来,谈似维就像撒泼打滚的鱼,扑腾扑腾鞋子穿了一只就挣扎开要跑,蒋恪心赶紧追出去,谈似维认定了,一头猛着劲儿就奔着邻居的大门方向跑,哭声很震,势必要做一位“谈姜女”。

孟雪柔正给花浇水呢,听着哭声越来越近,想着要不要开门去看一眼,她起身站到门前,刚松开栓闸,就有个小孩撞进她怀里抱着她哭,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气喘吁吁:“谈似维!”

“阿姨阿姨你救救我,我要找哥哥,我不要学音乐!!”

孟雪柔愣了下,脑子转了会儿弯反应过来,轻笑着揉他的脑袋,哄着说:“不哭不哭。”

蒋恪心立马收住刚刚的怒火,朝着孟雪柔标准一笑,伸出手来:“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我是你的邻居,这才发现住进了新主人。”

孟雪柔立马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你好,不麻烦的,我家也有个男孩子,说不定小孩子孤单就想找个伴。”

谈似维还是扑在孟雪柔怀里不起开,鼻涕水和口水蹭了孟雪柔一裙子,她也不着急,就这样等着小孩哭声逐渐放小。

蒋恪心注意到这是个很漂亮很年轻的女人,全身软柔柔地散发着一种亲和的爱,眼睛很圆润,不只是皮相好看,骨相也很好看。

孟雪柔见孩子还在小声啜泣,对着二楼方向轻声喊:“曲彻,下来。”

没过一会儿谈似维就听见了一道很清澈的声音:“阿姨好。”

蒋恪心发现这孩子长得比孟雪柔还好看,唇红齿白的。

谈似维悄悄把自己的身体移过去,露出半个脑袋,鼻涕还在孟雪柔衣服上拉丝,眼眶红红的,脸蛋也红红的,一只手紧紧绞住自己的衣服,小声说:“哥哥。”

看一眼就要闭一下眼缓一会儿,露着怯意看,又露着怯意躲。

曲彻低头看到他只穿了一只鞋的脚,卡通小人阿童木的袜子都跑黑了,曲彻又立刻抬起头看着他满脸的鼻涕和泪花,又狼狈又可怜,心下一软:“你好弟弟。”

谈似维注意到刚刚曲彻的视线,自卑的把没穿鞋子的那只脚藏在另一脚后面,但是几乎接近无用。

蒋恪心意识到可能谈似维是真的缺少个玩伴,所以才嚷嚷着要找哥哥。她正犹豫在外人面前是不是表现得不够好,要不要带着谈似维离开,结果孟雪柔竟没嫌这小家伙,蹲下身给他擦了擦鼻涕,笑眯眯看着蒋恪心:“要不孩子今天上午就在这里玩吧,我做饭很好吃的。”

蒋恪心问谈似维:“那你上午的英文作业怎么办?”

谈似维说:“我周六半天的假期写。”

蒋恪心又扶额:“你的美术老师十点钟还要过来。”

谈似维说:“我晚上跟老师补,会补上。”

蒋恪心头一次没扭过他,今天格外的坚持和执着,她终于放弃:“回去换个袜子穿个鞋再来玩。”谈似维小身子闪电一样奔驰走,还没进门就大喊:“刘姨,快把我的袜子扔下来!!”

她盯着孟雪柔那条白裙子,实在不好意思:“要不你来我家坐会儿吧,正好咱们俩也聊聊,我刚从法国带了两条白裙子回来,很适合你。”

孟雪柔百般推辞,却又被谈似维推着说:“阿姨你去我家玩吧,我姥姥是设计师,裙子很漂亮!”蒋恪心也拉着她手说:“来吧,都是邻居,不要客气。”

孟雪柔把水管拧好,只得答应。

等人走了,谈似维刚刚还害羞的劲头都见不着影,立马牵住了曲彻的手。曲彻的手很凉,被这样突然握住很排斥,他想挣开,还没抽走,就被谈似维再拉住了手腕,很委屈的样子:“你为什么不想跟我牵手?”

哥也不喊了,一个屁股巴掌大的年纪就有两幅面孔了,曲彻觉得这个小屁孩其实很自来熟,看了他一眼。

还是把手抽走了,冷言冷语:“你这么烫,这天这么热,牵我干什么?”他想看看这小孩哭不哭,结果真的要哭,嘴角越来越向下弯,在大张嘴险些要哭出来的时候,曲彻很无语地牵住了他的手:“走吧,去二楼玩。”

不哭了,也不闹了。

是个好演员。

“你叫什么名字?”

“谈似维。”

“好奇怪的名字。”

“你叫曲彻,好适合你的名字。”

曲彻问他:“几年级了?”

谈似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步一步跨台阶,时而小跑两步:“还没上过学,都是老师来家里教我或。”

曲彻还没问他为什么,小孩自己招了:“因为我妈想让我学很多知识再去上学,这样就比他们懂得多了,然后成绩就会好,她的朋友都会羡慕她有一个很聪明很努力的孩子。”

曲彻手掌搭在卧室门把手上,不自觉用了力。

谈似维一进来眼睛就发亮:“哇,好多琴!哥哥你是想当音乐家吗?”

曲彻老实说:“不知道,我觉得唱歌需要会弹琴,所以在弹琴。”

谈似维肯定地说:“那你一定想当歌手。”

曲彻说:“或许吧,我不知道。”

曲彻很少搭谈似维的话茬,谈似维很能说,他最多听着嗯一声。谈似维有个毛病让曲彻很烦,就是说话一定要盯着他看,眼珠都不会转动的那种盯,说到一半还会卡壳,让曲彻提醒他说到哪里了。

他强烈要求曲彻给他拉小提琴听,还说要听《幽默曲》,曲彻刮了刮他鼻子:“你怎么知道这个?”谈似维把脑袋缩进曲彻被子里,在床上打滚,累得一鼻子汗,听完曲彻这首曲子,才说:“因为我很久很久前见过一个天使,天使问我想听什么,我说不知道,他说那就来首《幽默曲》吧。”

为了这个谎言,还加了“很久很久”来表明真心。

曲彻确实听不出他的谎话,甚至没仔细听他说的话,给他演奏《幽默曲》,谈似维听完,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想到了昨晚,曲彻比萤火虫还要吸引他:”哥哥,你在闪着光。”

谈似维中午吃得孟雪柔做的饭,吃了一大碗大米饭,都打撑嗝,啃了三块糖醋排骨,说:“谢谢阿姨款待,下次还来。”

孟雪柔穿得裙子是Loil夏季的款式,谈似维从小见多了,总有辨别出自己家衣服的一双伶俐眼:“阿姨今天好漂亮。”

逗得孟雪柔一直笑,还让他下次来玩。

谈似维丧气地回到家,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蒋恪心在那收不住的一直说:“他家致富也是有意思,撞了大运气,爸,你知不知道,曲自强就是个小学文凭,那孟雪柔虽然说念过书,也就是个二本学校的服装设计,按咱们这样子就不用跟曲自强交往了,认知不同到时候也是找气受罪。”

“不过那孟雪柔虽然念书不怎么样,倒是很好学,看过很多艺术类书籍,我说的基本她竟然全看过,也就这方面强点儿,眼光也不错,平时往来还能帮我选选衣服,只是其他方面太笨了,一点儿经济政治都不懂,很蠢。”

爷爷翻了页报纸,依旧没想说话的意思,谈似维刚想反驳蒋恪心阿姨才不蠢,就听到她开始说曲彻了,谈似维立马侧耳倾听。

“那个曲彻,成绩不错,音乐学得也好,谈似维正好缺个伴儿,让曲彻来当他的音乐老师吧,顺便还能激发激发谈似维的音乐天赋。”

谈似维脱鞋的时候啪嗒一声坐地下了,好大一声响,还推翻了爷爷的报刊架。他利索地把报刊架扶起来,迅疾跑上楼。

蒋恪心大喊:“着什么急?没摔伤吧!”

谈似维:“没有!我要快点儿去补美术课,早点儿睡,明天就要跟我的新老师学习!”

爷爷这才收起报纸,笑着说:“这孩子。”

蒋恪心说:“学吧学吧,说不定是个音乐天才,对吧,就是曲彻才十岁,怕那孩子不靠谱。”

爷爷说:“恪心,他好不容易要明确做点儿什么,你就别再干预了。”

蒋恪心叹一口气:“不让我放心这孩子。”

“就一个孩子?我听说曲彻还有个姐姐,叫曲泱。”爷爷说。

蒋恪心回说:“是,还有个姐姐,不过孟雪柔不愿意提那个孩子,我也没想问,只是说那孩子很叛逆,学习也不好,那绝对是小时候培养的问题,但凡从小好好培养,也不会学习不好很叛逆,谈似维以后绝对是个听话的宝贝。”

爷爷背起手慢慢上楼,心里念叨:“我倒觉得他以后会是最叛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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