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一人杀一个NPC，好卡规则的bug？”

余俊宇望向前来说明情况的叶沉舟，又看了看身后的林星辉，好像有些犹豫。

“你要是没法做决定的话，可以问问你的队友啊。”

季之韵适时补充道，却正好歪打正着，给了余俊宇当面问人的机会。

林星辉早就有了两分。目前为止，这个分数还算保险，但是要让剩下10都是1分的人各得一分的话，他的优势显然就会不复存在。他可能不会轻易同意他们想要均分的想法。

“我没有问题，不过那些人估计没有几个尝试过亲手处理NPC。”林星辉依旧悠闲地靠在墙壁上，没有任何移动的意思。他说话时垂着眼睛看向地面，说话语气平淡，完全不像是之前那个会慌张的新手，“所以多余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好了。”

副本已经接近尾声，他完全没有必要再掩藏实力。

叶沉舟明白这个想要扮猪吃老虎的人自始至终都在用性情直爽的余俊宇当挡箭牌。

余俊宇同样和季之韵一样很讲义气，但是他更偏爱站出来主动领导自己的队友，很多时候看上去更像是队长，反而给林星辉的伪装减少了不少麻烦。

不过这些道理在场的各位都懂，叶沉舟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微笑，伸手故作客气地邀请剩下的几位玩家：“那么这四位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去自己选一个NPC吗？”

那几个人显然没有料到林星辉会这么果断地同意他们去拿分数，而且也没有做好去杀NPC的准备。

“你们怕什么啊，只不过都是长得像真人的NPC而已，又不会怎么样的。而且你们没有那种小刀的话，我也可以借给你们啊。”季之韵看着这些怂包不免有些着急，“我也可以教你们的。”

那些人团在一起来回打量着对方，犹豫间隐约被说动了。

“不如就让季之韵带你们过去吧。他是老手了，你们应该能很快处理掉的。”叶沉舟适时插话，“这里虽然没有说时间限制，但是总不可能让你们一直当缩头乌龟的。再不抓紧机会，有些人后悔了可不好办。”

他没有明说这个后悔的到底是这些玩家，还是分数较高的林星辉，毕竟这大概是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人唯一一次可以主动获得分数的机会。

话都说道这里了，林星辉的队友们终于行动起来，一个两个地跟在季之韵身后直面被束缚住的NPC。

“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叶沉舟见好就收，刚抬脚离开便听见林星辉在后面这么说道。

当然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了。

他撇了撇嘴角嘲讽地想道。最后这个人要是来一手卸磨杀驴的话，他自然也很乐意不惜一切代价当场处理掉他。

不过他还是摆了摆手，朝另一头背对背坐着的情侣走去。

……

“我知道了，我，我会直接过去的。”

冉菲菲早就听见了叶沉舟讨论的声音，犹豫再三还是紧咬着嘴唇站起身，小碎步地走到迫害NPC的队伍之中。

“我已经决定和他决裂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努力……”她双手握拳抱在胸前，嘴里不住地念叨。

季之韵此时正手把手地教孟河怎么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给NPC一个痛快。不过孟河因为过于紧张，只能闭着眼睛就着季之韵的手握住刀柄凭借自己的感觉下手。

NPC虽然长相和普通的人类没有差别，但是没有瞳孔只有纯白眼底的眼睛无不说明它并不是真的人类。

这至少可以让玩家的心里少一些负罪感。

“对对对，你就保持这个姿势。”季之韵循循善诱地说道。

“你用点力啊。大老爷们没吃饭吗？”他带着对方的手腕使劲朝下压去，硬是把要缩回去的手拽了回来。

血液喷洒了一地，他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解决了，下一个吧。”

排在他后面的宋文在季之韵期待的眼神中，颤颤巍巍地走上前，重复之前的步骤。

叶沉舟有些忍俊不禁。

季之韵从前就是这样，自己对于专业上的事情格外上心外，也很乐意去教别人怎么做。不过按照他的直线思维，过程中的教学方法就不一定会是什么样子了。

“你还不过去吗？”叶沉舟无奈地转过头，对一直没有动弹的江辉说道。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江辉坐在地面，抬头瞥了一眼叶沉舟，在注意到对方玩味的眼神后又赶紧收回了视线。

叶沉舟耸了耸肩，心想自己终于还是碰到了一个刺头。但是这个人反抗的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了，远比林星辉那种躲在后方给人一击的人好控制。

“其实你不相信我也没事。就是……”他背过身去看着远处缓缓地说道，“正好我也可以看看这个副本会不会先末位淘汰最低分的你。”

“谁说分最高的人到最后也一定是最高的？”江辉“嗤”了一声不屑地反驳道。

余光中他可以看见那近十名玩家头顶上的分数都渐渐变成了2，而且一个个都变得欣喜若狂起来，就好像真的有人可以救他们一样。

叶沉舟摇了摇头，刚打算直接走开留这个人自己考虑，又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说得真对啊，万一你最后来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分数还真没什么必要了呢！”谷阳平走到江辉跟前，特地用自己一双磨得有些破洞的鞋子对着盘腿坐着的他，故作可惜地说道，“那你不要的话，我就拿了吧。”

他又猛地一转身，在脚上带起一阵灰尘。

“哎呀哎呀，他们好像都两分了。还剩两个NPC我全都要了的话，我不也是最高分了？”

叶沉舟有些无语地看着谷阳平继续表演，适时棒读道：“那你把分数给我存着好了，我后面正好把你宰了一举两得。”

谷阳平似乎被吓住，用力跺了一下地面，恰好踩中了江辉的手。

无视某个人要吃人的眼神，他又夸张地说道：“你乱说什么，明明就是我把你的分数拿了。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会觉得自己可以打过我吧？”

这句话明摆着告诉对方各个玩家之间的实力差距。

这是无论怎样控分都难以逾越的鸿沟。

“哇，这都给你看出来了，那我打不过你的话岂不是拿多少分都没用了。”

叶沉舟朝某个戏精使了使眼色，意思大概就是你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

谷阳平俏皮地朝叶沉舟眨了下眼，迈步朝最后两个NPC那里走去。

“那我还是先把两分拿到手比较稳妥，别人我可真管不了了。”

“好了我去，我去行了吧！”江辉捂着被踩得通红的手，一路小跑着越过谷阳平到NPC面前。

他实在是受不了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恶心模样了。要是叶沉舟直接动手或者和他理论的话，他还可以应付，但是这么阴阳怪气的他倒是第一次见，又苦于自己嘴皮子不利索，根本无从反驳。

“你对象都敢下手，你不会害怕了吧？”季之韵在边上又加了一把火。

江辉咬了咬牙接过季之韵递过来的小刀，在一众玩家的注视下终于对着NPC脆弱的心脏戳下手中的利器。

血液从伤口处咕涌而出，NPC甚至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就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他头上的积分成功地变成了2，但是在一片猩红的视野中，他却差一点跪倒在地。

他一直没敢说的是这些事情他在生前早就已经做过无数次。

然而即使熟练如他，最后还是因为一时大意失手反而被刺杀目标反杀，最后才穿越到这里。曾经主导生杀大权而又极度自傲的他一瞬间与曾经最看不起的人调换位置，沦落为被捕食者。

难以言喻的落差感和随之产生的心里阴影让他几乎再也拿不动任何武器，甚至一度沉迷于这看似太平的桃花源，像普通人那样恋爱交往，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但是现在似乎有什么防线被突破了……

季之韵注意到江辉下手时的动作，抬头朝叶沉舟看了一眼。

不过他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视线又被走过来的谷阳平挡住。

“轮到我了啊，都别抢别抢啊。”

谷阳平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推开了伫立在已死亡的NPC面前不肯动弹的江辉，反手抢过他手上有些残破的匕首，随后很轻松地用匕首划过最后一只NPC的喉咙。

大动脉上流动的血液毫不停滞地喷泄而出，将谷阳平的半边身体彻底染红，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然而在他的身侧，那些早就已经拿了一分的玩家也都是如此。

因为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他们只能从最柔软的脖子处下手，让自己被动脉血管在顷刻间喷涌出的血液浸满，而不是用那种需要精准无比地穿过肋骨的间隙再进一步插/入心脏的方法。

江辉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此刻找不到借口解释的他只能选择沉默地躲在阴暗处。

不过不管中间经历了怎样的波折，现在场上除了谢落有3分外，所有的玩家都是2分，达到了叶沉舟最开始设想的均分局面。

但这也只能是暂时共赢，因为中间出现任何意外情况的话，玩家之间可以获得积分的途径就只有对方。到那时候，他们不得不按照副本设定的那样互相厮杀。

众人沉默地互相看着对方头上的分数，依靠缓兵之计暂且获得了一丝安宁。

然而副本果然不会让玩家轻易地利用这个积分规则上的漏洞。

一阵电流音响起，广播机械音宣布：

“检测到所有实验体分数一致且没有争夺分数的欲/望，先决定随机处死分数最低的一名玩家。”

“倒计时十分钟开始……”

“9分59秒，9分58秒……”

精确到秒的倒计时像一把利剑悬在每个玩家的头顶，没有人知道刚才广播的话是否属实。他们想要赶紧提高自己的分数，却又因为不敢下手，始终怀着一颗侥幸的心，觉得随机死亡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

在众人沉默地等待倒计时之余，叶沉舟走到方淑瑶那里，抬了抬眉表示疑惑。

对方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似乎也没有任何办法。

“哎，你们做什么呢？”季之韵见两人无声地交流，立刻出声问道，“快想想办法啊。那个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方淑瑶看着急得快要跳起来的季之韵，叹了口气。

现在大家还可以勉强保证和平相处，但是如果真的随机淘汰掉一个人的话……

那绝对不可能还这么安详。

季之韵又跑到叶沉舟面前，发现他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懊恼地对着墙壁怄气。

叶沉舟在心里盘算了片刻，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吓了一跳的他转头正对上谷阳平咧着嘴露出八颗牙齿的狰狞笑容。

“你走路没声的？”他有些愤愤地说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谷阳平冲他摆了摆食指，啧啧感叹：“你先放心，我运气一向很好的。”

以他的话音为背景，广播还在倒计时。

“4分18秒，4分17秒……”

还没有结束……

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场中间发出一道气球爆裂般的响声，而声音来源处正好有一名玩家。他浑身的皮肤爆裂开，零碎地摊在地面，露出本该被皮肤包裹的血红色肌肉。僵硬的转动间，其他人甚至可以看见肌肉的扭动。

它的眼睛被纯白占据，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声低吼，转而迈着沉重的脚步朝众人走来。

场面瞬息万变，离血泊最近的几个人被吓得连滚带逃，又不敢直接逃离玩家的聚集地。

那里原来站着的是完好无损的姚正卓。

副本首先打破了自己制定的规则，率先处决了一人。

而那人俨然变成了一个新的NPC，只懂得毫无目的地追逐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