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比约定时间出发更早，但到达的时候，佩姬还是已经到了。

彼时高大的姑娘正靠在吧台边喝酒，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老旧的木制吧台上有斑斑点点的细碎灯光，印象里正放着上个世纪的歌曲。

除了搭讪佩姬的从男人变成了女人，似乎一切都没在么变过，他沉睡过去的七十多年是自己的一场梦。

史蒂夫有一盏恍惚，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时光之前，心爱的姑娘穿着红的连衣裙，款款而来把手放在自己手心。

他们在昏黄的灯光中翩翩起舞。

记忆回溯，他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了吧台旁边的女人。

史蒂夫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缓步走上前，坐到佩姬身边，丝毫不意外的在对方严重看出经验和意外。

佩姬一口把酒液饮尽，勾起唇角挑衅一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美国队长。”

她把昨天史蒂夫说给她的提醒有还了回去。

史蒂夫失笑点头，“只是一支舞。”

“况且……”他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飞机的导向偏移，我没能落在南极，而是落进了太平洋里，而佩姬、我的佩姬，她来找我了。”

史蒂夫也抿了一口酒，尽管因为血清的四倍催化效果，酒精并不能起到麻醉效力。

尽管他现在相当清醒，但他还是感觉自己掉进了一场美梦当中。

两位队长都沉默下来，沉浸在这场过分温柔的可能中。

后面所有一切，无论是关于约定或是信仰，一切会走向光明和和平。

“这真是个美梦，”佩姬感慨，把空酒杯放在桌上，朝史蒂夫递出手。

“也许那不只是一个梦，也许在一个平行宇宙中，史蒂夫和佩姬总能在一起。”

这是个美好的夙愿，至少至少，在她们负重前行时，有人能够安稳幸福。

两人于是一起跳了一支舞，在昏暗的大厅中，在年轻人们不解或含笑的目光中，史蒂夫和佩姬跳了他们约好的舞。

他们最后拥抱，又礼貌的松手分开，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鼓励和信任，还有释然的轻松感。

他们在掌声中道谢，回到座位上时，吧台后的老人顺势推过来两杯酒。

“这杯算我请的。”那老人笑的爽朗，银色的假牙在灯光下微微闪光，满脸沟壑下沉淀的岁月酝酿成怀念。

“很多年没看到这样的舞了，这让我想起我年轻时候，当年我也喜欢穿这样的双排扣西装，把肩章别在上面，别提多威风了。”

史蒂夫也笑起来，端起酒浅浅的啜饮起来，听老人讲起独属他们年代的故事。

老人说着说着离他们两人越来越近，就在两人警惕的时候，就听他压低嗓音问道：

“你们被人跟踪了知道吗？一个金色卷发的小鬼，一个棕色头发的高中生，我猜他们一定是来踩点的……他俩一直动不动看你们一眼，动作简直不要太明显……”

老人好意提醒，这让史蒂夫愣了一下，原本紧张的肌肉也放松下来。

“我知道的，他们没有恶意……”史蒂夫解释，“他们是家里的小辈，偷偷跟着来长长见识，您不用太在意他们。”

老人将信将疑，脸上的警惕少了些。

“那西边拿个黑衣服男人也是你的同伴了？”

史蒂夫：？？？

史蒂夫和佩姬脸上的轻松顷刻间消失，史蒂夫猛地抽过吧台上的餐盘往老人示意的角落丢去，佩姬也拿出藏在桌子下面的盾牌。

人群爆发出一阵尖叫，顿时四散着逃开，往门口跑去。

一直默默蹲守在角落的黑卫衣也猛地暴起，一伸手毫不费力地接住史蒂夫飞过去的铁质餐盘，两者相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敲击声。

那人的手臂竟然是铁的！

黑衣人一个借力，后空翻出去踩在窗户上，从腰带上取下两把□□朝史蒂夫射去，然后并不恋战，转身就朝门口奔去。

射向史蒂夫的子弹被佩姬的盾牌挡住，前者动身一跃，顺手把路过桌子上的托盘也甩出去，身影一点点逼近门口。

在门边，穿一身黑色紧身作战服的男人兜帽落下，凌乱的黑色长发和面具出现在眼前，他的目光看过来，警惕中还带着点……无措？

史蒂夫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这些情绪并没有让他分神，他越来越靠近门边的特工，而对方退后的去路也被挡住……

——等等！被谁挡住？

身后佩姬的盾牌擦着史蒂夫的头顶飞过去，企图在男人靠近约克之前率先组织对方，但着行动还是慢了一步。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音和火花，盾牌被对方不知什么材质的金属手臂拨开，金发青年也落到黑衣人怀中。

随即，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就抵上了青年的脖子。

战斗顿时暂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男人身上。

“放开他。”史蒂夫站出来和对方对峙，理所当然的，那人并没按他说的去做。

“……退开。”

像是很久没说话，那人的嗓音干涩到沙哑，简单的一个单词说了两遍才发出声音。

对面的人对峙着并没动，于是杀手手上的匕首缓缓下压，直到约克脖颈上出现红线，他才挺住动作。

他抬头，被长发遮挡的面部依旧看不清表情，但那意思谁都明白。

史蒂夫抬手示意无害，缓缓后退放松杀手的警惕。

随着杀手带着约克一点点后退，形势变得越来越焦灼，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化解局面，而时间中心，被挟持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撕票的人质约克，却是所有人中最不上心的一个。

他甚至还在发呆。

约克在看到这位杀手的时候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这股气息让他信任，但他又想不起来这到底是谁，就以为是个有好感的普通人。

现在被挟持之后，随着和对方越发接近，他看到那男人的脸，脑海中的熟悉感也越发明显。

那刚名字已经到了嘴边，但怎么都说不出来，约克绞尽脑汁，最终还是放弃，把这归因于两个宇宙的差异性，点开[地球维护系统]进行其中的[人物扫描]。

光屏晃了晃，似乎并不情愿帮他这个忙，但扭捏几秒之后还是在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人物卡牌，最上面的一行赫然写着“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巴基？”

约克瞪大眼睛，不顾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转头，惊讶的看向这个包子脸的阴郁杀手。

这个钢铁手臂的家伙怎么看都和巴基完全不同，巴基阳关开朗，一张笑脸哄得布鲁克林各个年龄的女性没有不喜欢他的，一度被人称为“布鲁克林一枝花”，就算人已到中年甚至老年，也依旧放浪不羁，拥有让无数人为他展开笑颜的神奇本领。

他世界的巴基乐观富有生命力，怎么在这个世界会成为这样？

约克几乎要怒了。

而在他身后挟持人的杀手此刻也相当迷茫，他因为这金毛小子的一句话，从任务途中偷跑出来，又莫名对他充满信赖和关切，并不愿意真的伤害到他。

说真的，那小孩儿突然转头看他的时候几乎一点没顾及自己手上的匕首，若非他自己收力，恐怕就要往那家伙脖子上开条口子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显然不是这件事。

巴基表情迷茫，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他大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反驳一句“谁他妈是巴基！”

但看着对面金发大个子的表情从怔愣变得不可置信，巴基被搅得一塌糊涂的脑子顿时又片刻清明，他恍惚间感受到熟悉和亲切，但琐碎记忆回复的一瞬间，比美好更快涌上心头的，是翻腾的血液和失去生机的仇恨目光。

杀手感到浑身发冷，这份恐慌和痛苦淹没了他的大脑，甚至让他产生了“如果拥有记忆带来的是无尽的痛苦，那就还是忘记这些更好”的想法。

于是忽视了在场其他人的讶异目光，他手下动作下压，刀口又渗进皮肉两分，又在鲜血淌到手上时猛地刹住。

“让开！”他大吼，又欲盖弥彰的反驳了一句“谁他妈是巴基！”

眼看他就要越过门口，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他忽然感受到身后有一阵劲风袭来。

巴基顾不得手上的金发小子，转身迎战，挡住一个红蓝色身影的下踹趋势。

蜘蛛侠没有纠缠的趋势，射出蛛丝缠住金属胳膊，把杀手往前一拽的同时，自己翻身到后面房顶上，又一根蛛丝拉着约克离开巴基身边。

同时史蒂夫和佩姬也看准时机，灵巧的往前扑过来，要趁着对方不备抓住他。

至于到底是不是巴基，等抓住对方之后自然可以很快见分晓。

只是他们扑了个空，在史蒂夫的手即将触碰到杀手的后背时，那人忽然突破重力一样，被一股大力大拽向前。

一直安分停在门口的一辆车猛地发动，经过的一瞬间扯住蜘蛛侠缠住巴基手腕的蛛丝，两人互相配合，很快汽车横冲直撞，离开了街口。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在场普通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车辆已经跑开老远了。

佩姬跟车追了几步，懊恼的扯了扯衣服，一拳把路面砸出一个坑。

“天杀的连衣裙，狗屎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