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系统如何抗议，方止还是买下了那柄小破剑。

任务要求就是一柄灵剑，对于灵剑的品质可没有具体要求，这也是一柄灵剑，很合理。

江宿还直夸他眼光好。

显然对于他们这些资源贫乏的小小散修而言，这里卖的灵剑已然算是不错的了。

而系统显然是被它的上一位宿主给惯坏了，妖皇宫和人界皇宫里的东西可不是外面这些小店铺能够赶得上的。而且前任宿主背靠仙道第一大派浩然宗，其中的资源自然不必说，可现在这些前任宿主的便利，都成了方止的麻烦。

“今时不同往日，阿统啊，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爸爸能力有限，你先将就用着，以后有更好地再帮你换。”

方止随手画了个大饼，而且并没有兑现的意思。

系统显然也不吃他这一套，在他脑中不停地哀嚎、打滚、抗议。

方止统统视而不见，并且冷笑一声：“谁让你不好好珍惜你的上一任宿主。”

不然就不会有他们现在的互相伤害了。

系统无言以对。

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那间不起眼的小店铺，重新回到了街道上，方止肩上多了个灰扑扑的包裹，可以看出长方形盒子的轮廓，里面装着他买的灵石和那柄灵剑。

难得出来一趟，方止并没有立即回去的意思。

来的时候一路上他都小心留意着周围的人群，没有发现有什么行踪怪异的人，妖界的人像是放弃了与他这个不相干的人纠缠。

林瑄告诉他最近妖界事务繁忙，蓝翼估计没有多少心力费劲抓他。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不然方止还真不太敢在七里圩多停留。

他不喜欢太多人跟着，就把江宿打发走了，继续和林瑄两个人在集市里闲逛。

一边在脑中跟系统互怼，一边留意着街边两侧摊子上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路过一个小地摊时，方止余光瞥到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他走到摊位处。

“这是什么？”他指着摊位上那块透明的石头问。

这小摊十分简陋，只是用一块黑布往地上一铺，上面摆放着零星几样东西，都是些古里古怪的东西，方止也看不出什么用处。

摆摊的是个气质阴郁的年轻人，显然很没有摆地摊的经验，抢不到光线明亮、人流量大的好位置就算了，摆摊的布还是用的黑色，卖的也是些黑灰色的物件，身上还穿着一身黑衣，简直连人带摊位都融进了夜色里，难怪半天无人问津。

方止也觉得很奇怪，他不是个夜视力很强的人，但不知为何，余光一瞥到摊上的东西就下意识地被吸引了目光。

阴郁的老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冷道：“不知道。”

“……”方止噎住，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

林瑄稍微落后他两步，被他挡住了视线，走到近前来时才看到地摊上摆着的东西，眉毛一挑。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透明晶体，差不多拳头大小，边缘有明显的断裂痕迹，看起来像一块大水晶碎裂后的其中一小块，内部很纯净，没有任何颜色，当然，也没有任何能量。

有点像灵石，但又不是灵石。

“不知道你还拿来卖？”方止表示这个复杂的世界实在难以理解。

他蹲下身把那块水晶拿起来看了两眼。

那年轻人也不遮掩，耿直道：“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在西落之地捡到的，你要不要？要的话便宜点给你。”

【要。】

方止还没来得及回应，脑中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爸爸，把它买下来。】

方止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一直在他脑子里抱怨不止的系统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了下来，它的语气有点疑惑，【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他正要询问系统西落之地是什么地方，身边却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粗鲁地把他挤到了一边，急切而小声地询问摊主。

“小兄弟，你这儿有西落区里的东西？”他估计是路过时耳尖听到了他们说话，这时已经开始掏钱袋了，“你对这儿不熟吧？这些东西怎么能在外面卖，我是这条街上的店铺老板，你卖给我，价格公道，绝对不坑你。你有多少，我都收了！”

方止本来就是蹲着的，被挤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在他旁边就是林瑄，在他一头撞在他大腿上之前就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拎了起来。

方止惊魂未定，还有点尴尬，他刚才下意识地转头想要以手撑地，没注意林瑄在旁边，脸差点撞到人家大腿中间。

他抬头看了一眼林瑄，对方似乎没有察觉，神情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波澜。

方止松了一口气，好险，差点社会性死亡了。

他耳根处稍稍有点红，表面很淡定地道了谢，但内心里的小人已经把刚才的自己按在地上狂锤了100遍。

你大学练跑酷时的运动能力呢？！你超强的反应能力呢？！

系统就住在他的脑中，察觉到他淡定表面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冷冷地出声：【爸爸，别思春了，咱们的东西要被抢了。】

方止：“！”

他这才注意到另外两人的对话，顾不得与系统争辩，一把将那不守规矩的精瘦中年人扯起来。

“这位老叔，一把年纪了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懂？”

中年人衣着富贵，身上挂满了宝石和金银玉器，用蔑视的眼光把方止上下扫了一遍，见他穿着打扮与普通百姓无异，看起来像是个来七里圩逛稀奇的普通少年，于是更是不屑。

“小弟弟，可能没人告诉你，这里做生意的规矩是价高者得。”他看着方止，哼笑一声，“而且这儿可不是一般地方，瞧着小脸嫩的……”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掐方止的脸，“劝你去别处玩儿，别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林瑄把方止拉到一边，瞬间抬手捏住中年人的手腕，微微使了点力气，语气平静地说：“老板在这儿混了这么久，没弄明白不要以貌取人的道理？”

中年人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人钳制住，丝毫动弹不得，随着林瑄一点点增加力道，瞬时疼得冷汗都下来了。

他在这儿开了几十年的店，自认看人眼力不错，这附近的大人物没有他不认识的，身上修为也不低，才能在七里圩混得风生水起，然而此时只是被抓住了手腕，却感觉全身修为都被压制住了，完全凝滞在经脉之中，无法调用分毫。

他手腕疼痛不已，忍不住弯下了腰，内心揪成一团，被恐慌的情绪占满，张了张口，竟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身体扭曲得就要跪到地上去了，林瑄才松了手。

“做生意讲究公平竞争，威胁恐吓、动手动脚可不是个好习惯。”

那中年人如蒙大赦，这才从仿佛窒息一般的压制中挣脱出来，掏出手帕擦了擦满头的汗，“是是是，你们先挑你们先挑。”

他心中百转千回，思索着这到底会是哪个大人物，气息不像是妖界和鬼界的人，难道是哪位仙道大佬下了山？

他欲先走，却又舍不得西落区里拿出来的东西，见那两人不再理他，便也硬着头皮留在一旁观看，心想着他们要是不想要了或者只要一件，自己还能捡个漏。

街市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小小插曲。

方止和林瑄顾及到彼此都是在逃人士，也没有闹大的意思，所以很快便将之抛在脑后。

刚才他们起冲突的时候那年轻摊主只是冷漠旁观，此时见他们达成共识了，才回答中年人之前的提问：“只有这块水晶是从西落之地带回来的，其他这些是我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儿。”

方止听完没有什么反应，那中年人却是大失所望，忍不住说道：“没有其他的了？这东西毫无能量，也没什么用处，看起来还是个碎片。”

摊主：“没有了。我知道没什么用，不然怎么会沦落到摆地摊来卖。”

其实方止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但系统让他买下来肯定有它的道理，况且他也觉得挺喜欢的。

“没关系，我就是觉得它好看。”

中年人遗憾地叹息一声，也没动力再继续围观，连忙走了。

等他走了，方止才好奇地问起，“西落之地是什么地方？”

年轻摊主抬头看他一眼，似乎诧异他连这都不知道。

林瑄解释道：“千年前，掌管三界秩序的灵境向西坠落，形成一大片荒芜死地，其内灰雾笼罩，万物不生，却生出众多邪物。自此三界秩序陷入混乱，那片区域少有人敢再踏足，被称为西落之地。”

方止对此很好奇，但这里也不是个听故事的地方，于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细问，专心跟摊主讨价还价。

这下没人跟他们抢了，他用一个比较便宜的价格把东西买了下来，值得一提的是对方只接受灵石进行交易，所以方止刚买到的那些灵石又花出去大半。

离开那处地摊后，方止想起系统之前嫌弃灵石的纯度，于是去了其他店铺看看能不能换些纯度高一点的，补偿一下跟着他吃苦的可怜系统。

他们走了好几家店铺，终于遇到一个店铺能够兑换更高级别的灵石。

方止收好灵石，询问系统，“怎么样，这次总算满意了吧？再高可就没有了。”

【嗯。】系统的声音匆忙且简短，出乎意料地没有对灵石的纯度作出批判。

方止不以为意，继续在店铺里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其他有趣的东西。

这时系统突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咦，瑶山圣境？】

接着就没有了声音。

方止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到系统的话只说了半截，不太在意地问道：“瑶山圣境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挑着东西，偶尔询问系统这玩意儿有没有用，但半响也没听到系统的回应，慢慢察觉不太对。

“系统？”

依然没有回应，脑子里静得出奇，这种安静让方止产生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他骤然停下脚步，表情瞬间有点慌。

林瑄问道：“怎么了？”

方止没法跟他说，只能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却没有逛街的心情了。

他离开店铺，在心里呼唤系统，但是都没有任何回应。

他拉开系统面板查看，上面又一切如常。

大街上依然人潮涌动，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方止却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系统不见了。

极其突兀且毫无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