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很重，眼前越来越刺眼。

有人在摸他的头。

“还有点烫。”一道温柔的女声呢喃，仿佛隔着朦胧的岁月。

好熟悉…..

丁小雨努力地睁开眼，眼前的人一点点清晰起来。五官柔美，神态温柔，“妈？”他愣住了。

“都让你别贪凉去游泳…..”许念慈见丁小雨醒了，微微一笑，“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游戏？

丁小雨忽然记起，自己小时候嫌热便和几个村里的孩子结伴去池塘里游泳。结果回来路上太高兴，直接摔在稻田里，身上衣服全脏了。怕丁奇骂就冲了个冷水澡，还急匆匆把衣服踩着洗了。

好像，好像是七岁的事……

脑子有些晕晕的，喉咙还有点烫。但是烧退了，丁小雨勉强的点头。有人提着药包走进来，身板挺直，眉宇有股正气，“醒了？”

丁小雨仰头看着他，用自己的目光一寸寸注视着这个男人——丁奇。

记忆里有些模糊的脸庞，现在无比清晰。

丁奇一愣，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烧傻了。”

“乱说。”许念慈低头笑道，“小雨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起身提着药包进厨房，丁小雨坐起来叫住她。“妈！”

“怎么了？”

“可以放蜜饯吗？我怕苦。”

……

天边的太阳越来越红，树的影子越来越淡。丁小雨走到院子里，丁奇正在择菜。“爸，我帮你。”

“哦，你会吗？”

丁小雨搬着院子里的板凳，一屁股坐男人对面，他拿起菜盆里的四季豆，捏着尖尖，利落的拨下一条长丝。“什么时候学的。”

“我不可以学吗？”

丁奇笑了笑，“也不是不可以。暑假作业写了吗？”丁小雨面色一僵，“好像吧。”

暑假作业？都过去这么久了记得才怪…..七岁的丁小雨你到底有没有写啊？

“好像？”丁奇将手上的四季豆丢进盆里。“别摘了去写完作业，写完作业记得练会儿琴，别老练什么武功。”

丁小雨以前不懂，为什么自己练武功丁奇那么抵触，或许是从裁决所死里逃生出来吧。又或者他也怕自己因为会武功，而卷入新的纷争。

“知道了。”

丁小雨拿起盆里最后两根豆子，快速地拨完然后放进大大的不锈钢碗里。

关上房门，丁小雨翻开桌上的暑假作业。作业很简单——语文是拼音写生字，数学是10以内的加减算法。

这并不是学校布置的，而是丁奇特意买的练习册字，而且一年级的小孩也不会有暑假作业。

半个小时过去。

丁小雨写完这几天语文欠下的量，以及一本数学暑假作业。

落日的橘色光团撒在干净的地板上。

丁小雨坐在窗边弹着琴，他收着力，流畅而优美的琴声响起。在厨房洗菜的丁奇和许念慈纷纷探出头。“小雨的琴声忽然变好听了。”

“不错，有我的几分样子。”

“这下满意了吗？”

丁奇捞起水池里的菜，沥干，嘴角弯弯，“他啊，还差得远呢。”

=

竖日。

丁小雨走在田埂上。水稻田里，不少人戴着草帽弯着腰。镰刀割过层层水稻，割得快的身后已留下一条绿色小道。

他在路上遇到了不少熟人。是单方面和丁小雨熟的，毕竟无忧无虑的儿童已经远去很多年。“娃，身体好了啊。”

“好了。”

“小雨，要不要下来跟伯伯我一起割稻子玩？”

丁小雨还遇到了几个小孩。有人勾住他的脖子，“小雨，你终于好了。你再不好我阿嬷要拿竹子抽我了。”

有人怼怼他的胳膊，“诶，今天去哪玩？抓螃蟹还是摘野果？”

丁小雨笑了笑：“我今天有事。”

“别嘛，一起玩啦别这么扫兴。”小孩子是最容易暴露情绪的，他们听丁小雨说有事玩不了，顿时有些泄气。“能有什么事？你爸又逼你练琴了？”

丁小雨一怔，笑着摇头，“没有。”

另一个男孩说：“作业没写完？”

“也不是。”

“那是什么啊…..”几个小孩百思不得其解，抓耳挠腮，丁小雨也不逗他吗了。“我去找顾林溪，你们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顾林溪？”

一个穿蓝色卡通衣服的小孩转身，一指：“我好像看见她在前面…..就我们经常玩的树下，她跟她爸爸在一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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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雨还未到树下便远远地望见田里的小女孩。

她戴着小小的草帽，帽子上面别着花环。顾爸正在和村里另一位老人一起割水稻。而扎着马尾辫的顾林溪也学得有模有样。

“溪溪，别割到自己手了哦。累了就去玩，这里有爸爸帮王爷爷。”

“哦，知道啦——”顾林溪拉着清脆的长音。

“顾林溪。”

稻田里的小女孩猛地抬头，草帽的上的花环摔在地上。可顾林溪没有管它，她又惊又喜的看着面前的小男孩。

“小雨，你生病好啦？”

“嗯，好了。”

丁小雨捡起地上的花环，垫脚重新系上。微风吹过金绿色的稻田，温柔的沙沙声就像人在细语。

“要一起出去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