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西延吁出一口气，还好，看来对方能听到了，她望向总指挥向辉。

向辉见状抬了抬下巴，“仉督榫，你来。”

仉督榫面朝通讯器：“你好，雾卯女士，十分抱歉，刚刚给你造成了困扰，我是监察指挥部的副指挥仉督榫，”他眼眸深邃，吐出的话严肃认真，“在此，我代表虚拟世界监察指挥部给你道歉。”

雾卯轻抿唇瓣，啧，太礼貌了，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吼得有点过分了。

“道歉我接受，女士就免了，你继续说。”

仉督榫：“好的，情况比较复杂，我简单概述，也希望你能配合。”

雾卯余光扫过四周建筑：“我尽量。”

“对于你刚刚提到的回归问题，我们也感到着急，但很抱歉，以RC目前的情况我们还无法立即让你们回归。我们会尽全力修复跳转端口，在此期间，虚拟世界监察指挥部会以各位的安全为己任，为你们的休眠体提供必要的供给和生态保障。”

“但有个棘手的问题，在运送你们休眠体的过程中，发现有大量群众的精神体消散，我们也尝试联系了虚拟世界所有人的虚拟通讯，而现在，”他顿了片刻，“是我们能力太低，只联系到了你。雾卯，如果你不清楚造成这件事的直接原因，也请你尽量告知你目前在虚拟世界遇到的状况，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你能为我们提供线索，我们会尽全力挽救。”

雾卯用力撸了把自己的双颊，完蛋了，连监察指挥部都没办法让他们回去，说明这事是真的大条。

雾卯开门见山：“你说的精神体消散我知道。按照虚拟世界的设定，我们在虚拟世界受伤是可以在瞬间痊愈的，只不过会留下感受传递，我想这点你们是清楚的。但现在，我们的伤口和在现实世界时一模一样，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按照受伤无法愈合的情况来看，我想，我们在虚拟世界死亡可能就是导致精神体消散的原因，至于要证实这个猜测——”

不等对面回话，雾卯朝下面被司方廉盘问得抓耳挠腮的二人组问道：“一颗苹果，你哥哥在现实世界叫什么名字。”

讲到这个，女孩眼里又开始泛滥起泪水，她抬起头：“叶末深，他是我表哥，他叫叶末深我叫叶扶疏。”

“对不起，戳了你的伤心处。”

二人组另一位名叫邹止的男性拍了拍叶扶疏的肩，以示安慰。

雾卯：“听到了吗？你们可以查一下，叶末深的精神体是不是消散了。”

仉督榫在其他人的注视下眉头紧锁，他肯定道：“是的，我在名单上见过。”

雾卯在心里默默点头，看来大家的猜测没错。

雾卯：“还有，你们知道虚拟世界融合了吗？”

雾卯的每一句话都像重磅炸弹一样轰炸着通讯那头的每一个人，仉督榫沉默半晌，站在身旁的孙西延则倒吸一口冷气，她对着仉督榫摇摇头，和几个研究员打开了一旁的数据存档按照雾卯所说的检查起RC总端口残余的数据。

仉督榫深黑瞳仁下垂，他缓缓道：“抱歉。”

看来是不知道了，雾卯说：“虚拟世界两两融合了，我现在在风云江湖，同时也在末世祭奠。我想我还得告诉你们一件事，总端口联系的渠道也彻底无法连接了，你们即便联系我，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办法把消息传递给大家。”

“还有，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危险不仅仅是我们会在虚拟世界受伤死亡，最大的问题来自于虚拟世界的NPC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NPC摆脱了虚拟世界的固定限制，按照虚拟世界对他们的人物角色设定开始真实的成为他们所担任的角色。又或者说，他们都有了自主意志。”

“这不可能！”里森满面错愕，“他们只是一些通过端口数字构建的数据而已，而且如此庞大的NPC体量，它们怎么可能会产生自主意识。只不过是端口失控，你不要因为沉浸在虚拟世界自己随便乱说。”

“里森，闭嘴。”仉督榫淡淡扫过情绪激动的里森，打断了在里森还想下去的话。

雾卯俯首看向下面生动的司方廉，说实话她也不想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前有谢知非后有陈玄等人，更何况还有她遇到的那些末世祭奠的帝国人。

“被困在里面的人是我，我为什么要撒谎？我亲身经历了丧尸的袭击以及末世祭奠军队的追杀，这几天下来我没有一天是好好休息的。”

她闭上眼，寒风卷起她高扎的长发，耳垂处的深红流苏缠绕，撩拨刺激着她的面颊和颈项。

“你以为我不是这样告诫自己的吗？可他们现在会死，跟我们现实世界的人一样会死！就死在我的面前不再复活了！丧尸会无差别攻击人，帝国军人、山贼都会按照自己的意志杀人，所有的变数都是来自于他们，我们这些在现实世界生存的人根本无法抵抗它们。”

“你以为你们算无遗漏吗？如果不是因为我运气好，有附加技能，我早就死了！你们也根本联系不到我！”

“其他人的情况只会比我更糟糕！”

雾卯越说越激动，她这三天下来所经历的，他们根本不能理解。

“姊姊！你怎么了？”

陈玄一直在下面关注着雾卯，虽然不清楚雾卯在说什么，但能看出她的情况十分不好。

陈玄的大喊将雾卯崩开的理智拉回原地，她望向来时的方向摇摇头，重新对通讯里说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仉督榫：“雾卯，错不在你，我们理解你现在的处境，也认同你的观点。你完全没必要跟我们道歉，是我们的疏忽使你面对这些，该道歉的一直是我们。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很感谢你在这些天里保护好自己。

“我说的可能对你来讲也仅仅是安慰，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接下去的时间里保护好自己。在此期间，我们会一直作为你无形的队友给你提供帮助。”

那声“姊姊”一早就从通讯里传递出来，孙西延站在数据前脸色难看，她无法查询出雾卯嘴里虚拟世界NPC异动的原因。但经过雾卯的描述终于在细微处发现，余下的12个世界已经彻底融合，相当于这12个世界变成了6个融合世界。

加上雾卯说的NPC失控，这意味着某些融合世界会变得极度危险，尤其是雾卯所存在的融合世界，末世祭奠的丧尸浪潮一旦全部解锁，是十分可怕的存在。

正当她准备将这些告诉雾卯时，直升机的声音由远及近从通讯器里传出来。

直升机卷起的风将雾卯的衣衫吹得绷直，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探照灯的光束从檐下军机营的队伍处一一扫过。

司方廉等人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到说不出话，二人组的情况比他们好了那么一点，也只有一点，他们知道直升机，却不知道这架直升机是敌是友，他们在山贼的追逐下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

探照灯在一番游离下，锁定了屋檐上过于突兀的雾卯。

雾卯在光束中站直身体，侧身躲过探照灯的照射，晦暗不明的视线穿透光束对上直升机打开的机舱门。人影闪动，一排子弹从打开的机舱门内扫射而出，几颗子弹直射入地面，射中了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军机营士兵。

直升机降下的悬梯上人群疾速下降，站到了军机营士兵对面的位置。

雾卯不做任何犹豫地跳下屋檐，拿过角落里二人组手中的自动化步·枪，将手榴弹都交到两人手中，“有任何情况就用它们，”她朝众人喊道：“快躲起来！”

说着便食指轻扣扳机，在夜视仪的作用下瞄准前方的六人小组。

陈玄顶着漆黑小脸被二人组抓着往军机营队伍后跑去，挣脱不开两人的拉扯下晃动小腿：“姊姊！”

司方廉在跟二人组谈话的过程中了解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和军机营的人没有听雾卯的话离开，他站到雾卯身旁，抽出腰间佩刀：“军机营的兵哪有畏惧退缩的道理？”

身穿胄甲的士兵齐齐抽出腰间佩刀，戒备地望向出现在面前末世祭奠的士兵。

除去还开着直升机的那个，一共六个人，又是一个小队。

雾卯：“塞拉斯派你们来的吗？”

六个带着防护罩的人举着冲锋枪，冲锋枪上安装的战术灯照向了同样带着防护罩的雾卯。对方虽然穿着异界服装，却能说出他们帝国的语言，又说到了塞拉斯殿下，他们立即想到了被帝国通缉的异界人。

他们按照上级指示来这边抓捕异界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行走的通缉犯。

这片刻迟疑让雾卯知道，这群人不是塞拉斯派来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依旧免不了要打一场，战斗一触即发，六人小组举起手上的的冲锋枪就要扫射。

雾卯在对方举枪的同时喊道：“小心！”

众人在雾卯的叫喊下分散进附近的角落，躲进了隐蔽点。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孙西延的声音从通讯处传递：“发生什么了？”

雾卯找了个低矮的墙架做掩体，在对方停下射击的时刻探出枪口，她语速飞快：“末世祭奠的帝国士兵。”

“是挟护佑帝国之名，行杀伐之实的军队。”

司方廉带来的士兵死伤过半，铁甲再严密，对于冲击力极大的子弹，还是防不住，机枪扫射的速度太快，他们根本没有还击的能力。

直升机在头顶盘旋，探照灯光束移动，机关枪接连射击，这些都提醒着雾卯，这是一场，冷兵器和现代武器的比拼，很难有胜算。

“呵。”雾卯歪着头紧紧盯着眼前的准头，子弹沿着弹道飞速掠出射中一人腿部，她咬牙冷哼：“监察指挥部，如果我这次侥幸存活，我需要你们给我提供末世祭奠的地图。”

里森：“你想要干什么？”

机枪轰鸣，雾卯回身更换弹匣：“我记得我说过，我只需要一个人和我对话。”

潜意思是，里森没有和她说话的资格。

里森有些生气地觑了一下仉督榫。

仉督榫：“好，我同意你的要求。”

“同样的，我需要你向被困人群传递消息。”

雾卯：“总端频道的联系都断了，我怎么联系？”

现在让她联系其他人，简直难于登天，自保都是个问题。

“我们会修复的。”

雾卯又拔开一个弹匣：“修复了再说。”

即便没时间细想，但先前这也做不到那也不行的架势很难让她相信这批人做得到。

想到这，她侧过头瞥了一眼和她一起窝在货架旁的司方廉，急于斩杀帝国士兵的情感爬满面颊，生动得要命。

她扫过地面上的几具军机营士兵的尸体，像是想到什么，她对着通讯道：“我想请问一下。等我们回去之后，虚拟世界还能重建吗？”

司方廉转头看向低声说话的雾卯，语气里还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你在和谁说话？”

雾卯：“和我的队友。就跟你军机营的士兵一样。”

司方廉：“怎么看不见？”接着又自顾自嘀咕了一句：“也是，另一个世界都出现了，看不见的队友也不稀奇。”

通讯对面的仉督榫不经意望向眼桌上雾卯的照片。

即便这话放在这会不合时宜，他还是说道：“RC的共建者还在脑机治疗中。他苏醒的几率渺茫，修复端口将你们迎回已经是很大的挑战，要重新共建RC虚拟世界，是不可能的。”

子弹耗尽，消息在雾卯扒开弹匣的间隙传递过来，她手上动作微滞，对面末世祭奠的士兵步步紧逼，她迅速回神，“那重构虚拟世界已经死亡的NPC呢？这个总能实现吧？”

回应她的只剩下一串滋滋声，又断联了。雾卯斜瞥了一眼前方突突直响的机枪。

烦死了！

她扫过司方廉侧腰微微敞开的荷包，几颗铜钱已经散落到地面，对面士兵离他们只剩几步距离，她尝试捡起，慢慢闭上眼。

这几天里，她发现刺客的技能让她在暗杀和弱点洞察方面格外敏锐，她后撤半步，瞅准机会就转动手腕将一枚铜钱照着前方士兵的腿部投去。

“啊——”

铜钱顺着雾卯的想法精准地卡进了一个士兵的大腿侧面。

司方廉的位置视野极佳，他目瞪口呆：“你们莲花宗人还会暗器？”

雾卯：“……”

二人组到底怎么跟司方廉解释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