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闹钟与生物钟均失效。
明寄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去厨房冰箱拿了罐微醺,掀开喝了口,走到客厅时,竖起耳朵听动静。
没有敲键盘声。
明寄就想到他姐是不是没起床,站在她门口敲,半晌无声。
他推门进,果然在睡。
“姐,起床啦。”
明枝没动。
明寄无奈,最后闭上眼睛,手一伸,然后立马缩到门后面去了。
明枝被脸上突如其来的寒冰刺激地弹了起来,手抚自己的脸,一阵凉,“下冰雹了?”
她视觉恢复过来,才听见明寄唯唯诺诺的“姐”以及他手上的水蜜桃微醺。
明枝气极反笑,招手,“来,寄,老姐今天让你知道水蜜桃各种不同的拟人手法。”
明寄顺溜地滚了。
他脸上不能有水蜜桃教学,今天还要见小红呢。
“你姐谁接回来的?”
被驱除姐门的明寄感觉到他快要被赶出家门了,“我啊——”
“别装,有人告诉我实情。”
明寄拐口,“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我请让姐好朋友去接的。”
月逸然已从明蔓嘴里知道大致事宜,只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不去接,“我知道,平替是?”
明寄当然不能把他的小红供出来,只说,“想给我姐买个豆浆机,挑挑拣拣没个合适的。”
月逸然不信,“那我下次回来试试,记得买,我蹭蹭我女儿的福。”
明寄秒认怂:“要不就算了。”
明枝出来时,两人通话已挂线。
见她出来,明寄臭屁。
“姐,我请你吃早餐。”
“别,有说有放。”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明寄扭捏,“想请客。”
明枝没驳,“准了。”
明寄在学校附近一条街的牙祭堂点单,一份虾肉生煎包,一份豆浆,后者他用自带的象印保温杯打包,后把杯盖盖上。
明寄把早餐递给她,朝她点下巴,语气自豪而生动。
“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老姐,就算让我请客请到倾家荡产都在所不辞。”
明枝敲他的头,“这话留着你成家再说。”
明寄嘘声。
他不要。
他要给小红最好的生活。
“姐——”
“去。”
明寄奇异,“你还没听完我的话呢。”
明枝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豆浆,有点烫嘴,失笑地看了眼青春期的弟,“水蜜桃不会拟人化,动物园的孔雀开屏总见过吧?”
“……”
明寄试图渴求感情分,“我是你弟。”
明枝扬豆浆换脑回路:“替你保密。”
明寄为意外之喜欣喜,“那我先走一步啦,老姐。”
明枝又小喝了一口,盖上瓶盖拧紧,略带豪气地摆摆手以示告别。
三中作为省示范高中,按理说应当光芒万丈,金碧辉煌。
其实占不了一点,它不在市政府旁边,坐落于城北区域,和城南不一样,这边曾是火车干线,现在几乎废弃,但铁轨还横跨在那。
唯一一所有火车轨道的示范重高。
轨道的空地上竖着两道铁栏杆,坐着一排人,路过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有的甚至拍照传到了校园贴吧。
夏栖嘴里叼着根油条坐在生锈的铁围栏上,双腿不羁地垂着。
他旁边是皱着眉头的时邈,冷色调的校服,磨掉了冷白皮冷冽,他咬着某傻逼打着“不吃早餐寿命短”的旗号硬塞过来的豆浆吸管,一口又一口。
再往边上点,依次是陈勇桦和宿晟。
夏栖咬了口从别人那里顺来的玉米包,“喵,你说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
偏头看了眼说话间挺享受的戏精的时邈哼了声,反唇相讥道,“我今天没穿外套,你也不用学猫叫。”
夏栖咽下去,又咬了一大口,他艰难地开口,“你户口本什么时候改名?”
“改什么?”
夏栖使坏,“时狗,不是二狗子的狗,是苟且偷生的苟。”
时邈藐他,“学猫叫还不够,还要学狗叫?”
夏栖以一时无话可说被秒杀。
时邈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捏瘪了纸杯子,瞄准了他附近的一个垃圾桶,一掷,进去了。
“哈哈哈哈——”
最边上的陈勇桦笑得肩膀直颤,“你们两个实在有趣。”
他手抻着,微微倾身撞了下旁边,“宿,别说他俩还挺有夫妻相的。”
宿晟脸上也露出了点笑,拉开的嘴角是个漂亮的弧度,但里头却又有忧郁,不浓,淡淡的。
夏栖看了眼宿晟的笑,只觉刺眼,他撞了一下时邈的胳膊,朝他示意,他跳下栏杆,拉着陈勇桦下来,“桦子来来来,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夫妻相。”
“可别,老子可不喜欢和你玩你喜欢我但我喜欢你就强取豪夺的角色扮演。”
陈勇桦作势要拉开他的手,却在他的下一句中停止“挣扎”。
“要不我今晚通宵,就关于某人某月某天的某段情史撰写一份有理有据的e-mail?”
“你大爷的,说。”
夏栖又拉他往前了点,到铁轨处问停滞的过路人,“你们觉得我跟桦子有没有夫妻相?”
“……”
那一圈一圈的小迷妹看着他们走近的时候已经懵逼了,听他那么一问,又懵了几秒,倏忽爆笑。
“夏同学你这是被掰弯了?”有人打趣道。
“不是我,是这位陈同学他非得求我给他一个名分,我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陈勇桦用视线刺激他,你演。
演就演。
“靠世俗的压力来扼制黑恶势力,这真得是作为二十一世纪青年知法守法的上上策了。”
“我可去你的吧。”陈勇桦给他一脚。
而栏杆上只剩下宿晟和时邈了。
时邈受不了死寂淡漠,好像全世界都在一刹那黯然失色了,像是有什么死死地卡在了他的咽喉,倏忽一股尖锐的疼痛直抵喉咙口,一股反胃的感觉。
他率先打破僵局,“宿,那件事不怪你,真不怪你。”
宿晟无数次反思自己的多管闲事,“怎么能不怪我呢?”
“那天不该喊你的,要是——”他垂着头,声音低低地,似呢喃,“就不会出事了。”
“不怪你。”时邈看着宿晟情绪接近在崩溃的边缘,他扶住他的肩膀,“我们都是好心,宿。”
“就当那天是场梦,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眼睛有些涩。
世人教我们相信爱情的真。
亲人却叫我们背叛与出轨。
-
“夏哥,时哥,宿哥,桦哥——”明寄的声音比身影要出现的快。
夏栖不演了,“你不是说送你姐去学校,怎么还能出来,冒主任不拦?”
明寄挠挠头,“我姐自己去的,看你们都在,混眼熟。”
“还混个眼熟,”夏栖听笑了,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一瞬间拉丝,“不过,没什么比成为亲人更容易眼熟的了。”
明寄眼睛发亮,中二呐喊,“夏哥,你要和我结拜?”
夏栖神秘笑笑,视线指引他往另外一头瞟,“问问你宿哥,愿不愿意和你结拜?”
明寄也是个愣头青,任夏栖为亲。
他期待看过去,宿晟没说话,视线盯着前面。
明寄看过去,除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叔叔,什么也没有。
夏栖状似无意的问,“你姐是转学还是借读?”
明寄是个实心眼,“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到高考。”
夏栖挑眉,“什么叫不出意外?”
“我姐在这里过得开心舒适就叫不出意外。”
明寄想了想说。
明枝踩上楼梯的拐道,扭头看见熟悉的“主任办公室”的瑰金色牌子。
又是一个瑰金色,她突然想起上次喝的生椰拿铁。
林让没给她发散性思考的机会,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姐姐,你找到没?”
明枝回神道,“Of course。”
林让被这句梗着脖子的英语逗笑了,“找到你就开心,你上次修东西怎么找到的?”
明枝不好意思,但她喜欢对她说实话,“明寄给我发了视频,上面有箭头一一标着怎么走,这流程很新,我对应得上。”
林让无奈失笑,“以后跟我走,你的专属导航仪。”
明枝咬掉最后一颗糖葫芦,接梗,“要我说那句吗,让让,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收线了。
明枝吐了口气,数着台阶往上走,第三十二步的时候所在楼层,即是高二的楼道。
打头的教室挺安静,里面坐着几个耳机人正奋笔疾书,眼神轮转。
她不确定他们干什么,于是定晴看了会儿,最后在看到堆着的书上都有一本参考书时,才确定早起的鸟儿是流水线工人。
班里的情况和一路走过来的班级差不多,她没多说话,抬脚轻轻走进教室,抬手看时间,六点四十七。
她打开书包,拿出五三做第二百四十九页的第三篇阅读理解。
边做边想,学校的整体氛围很佛啊。
这个学校是来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和你在一起。”
“没别的,你买的每一根冰糖葫芦。”
“我都在想,能不能我来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