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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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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下起了使人间凉爽的大雨,上午是一阵狂风暴雨,下午便是淅淅沥沥时停时下的小雨。

天气有些微冷,最是适合窝在被里听雨睡觉。

午休过后,此刻雨停,方晴漾拿着瑜伽垫下楼,在后屋放好瑜伽垫,眼睛转了转,便遛去书房瞧一眼左老师。

一开门就看见左老师和林老师还在看帛画的介绍视频,同上午一样。方晴漾端着水果走进后,林老师便拜托方晴漾帮忙继续照看晴天,方晴漾很是乐意,如愿地牵出趴在一旁疯狂摇尾巴的晴天。

方晴漾拉着晴天一起做完今日的瑜伽运动后,给它喂了些肉干,自己又吃点水果,然后依靠在晴天身上,对着后门远处水雾缭绕的大山发呆。

晃过神来,已是昏暗天地,门外又下起瓢泼大雨。

凉凉雨丝飘进门内,后门房檐上的雨水汇集成珠线冲撞地面,发出嗒嗒落地声,方晴漾正准备起身关门,发现这场欲扫天气污浊之势的大雨只是狂扫过境,没有停留之意,便又重新落回瑜伽垫上。

她觉得自己爱上了这样的观雨景致,在大雨冲刷世间灰尘与闷热的同时,给她带来由内而外的舒适和凉爽。

她放空思绪,什么也不用想,就这样跟着屋外的雨声同频震动,默默发呆。

偶尔想象这场风雨给山中扎根发芽的种子带来磅礴生机。

而她的灵感种子就此种下,只静待一场闪电惊雷触发。

方晴漾晃了晃脑袋,感觉她今日形成的喷薄欲出的灵感似乎缺了一点发芽的契机。

但此刻脑子越急着去抓,反而什么也抓不住。

她坐直了身,绷紧脸伸出手往前抓一下,独留一个空空的紧握拳头,方晴漾哀怨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歪倒在晴天身上。

晴天以为方晴漾在和它玩耍,欢快地摇动几下尾巴给出反应。

屋外天色昏暗,使得屋后青山如黛,屋内柔黄的灯光照亮了后门前的一片,一人一狗齐齐看着后院的花花草草被大风大雨招来摇去。

此刻一室安静,只余门外风雨飘摇之声。

一会儿,方晴漾恍惚看到有一个高大的人形穿破黑暗缓缓走向光明,她沉寂的心脏开始砰砰加速跳动。

方晴漾内心透着隐秘的兴奋,她觉得自己的灵感种子快要发芽了,于是微微直起身子向前探去。

定晴一看。

是昨日的维修工。

那个小麦肤色,又臭又粗野的维修工。

所有的灵感薄发顿时戛然而止,这一刻,灵感像是被泼出去的盆中水,咕噜噜地往地下钻,什么都没了。

消失地一干二净。

方晴漾顿时丧气跌回瑜伽垫,双手抱住晴天以借安慰,又在它身上泄愤似地乱蹭。

晴天不懂,只欢快地摇动尾巴给出回应。

忽然晴天尾巴加速摇动起来,像个风扇似的,方晴漾好奇地伸出手去抓它的尾巴。

结果晴天嗖地蹿出去了。

猝不及防的方晴漾直接被带倒,跪着趴倒在瑜伽垫,单薄瘦弱的背影透着被舍弃的心酸与难过。

方晴漾顾不上谴责晴天,心里想着晴天跑出去淋雨可要不得,立即起身去看,一时顿住。

那个维修工单手将晴天抵在门内。

而她,晴天一个冲跑能将她直接带倒于狗爪下。

方晴漾跪回瑜伽垫,又气又酸,她也想要那样的臂力,将晴天一把抓住,然后一定要对着它毛茸茸的耳朵,谴责它狼心狗肺。

从时野原本趁雨停将分流装置修好,结果没想到雨又突然变大,放在一旁的雨伞被直接吹翻随风而去,但他快修完了,就直接干脆冒雨修好。

修完后,抬头望见后门弥漫柔黄灯火,便拿起工具向后门走去。

一走上台阶,晴天就冒着蠢气撒欢地朝他奔来,从时野一身湿透,只能无奈地伸出手抵住晴天,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看见跪坐在瑜伽垫上垂着头丧气的方晴漾,还有一旁三四碟切好或洗好的水果。

从时野不解地挪开视线,然后命令晴天蹲好。

他则转过身,一把脱掉上衣,将衣服对折,然后一拧,衣服上蓄满的雨水哗哗落地作响,声音挤满室内,盖过了室外逐渐变小的雨声。

背对室内的柔和光线照在从时野身上,小麦色肤色显出原始森林中生命的野性美,趴着水的肌肉随着拧水动作起伏,像是在运动的山脉脊梁。

从时野一次拧到底,将衣服拧成麻花状后,又将两头用手抓干,地上淅淅沥沥作响。

在有些寂寥潮湿的山后屋门外,这些声音格外抓耳,晴天蹲在地上不住地扫动尾巴。

方晴漾也被响声引起好奇,抬头去看,映入眼帘便是男人裸着的上半身,背上的水珠一滴接一滴汇合流过起伏的肌肉至消失不见,挺拔有型的宽肩窄腰,胳膊上的肌肉匀称凸起,一双长腿被湿透的黑裤包裹,全身强劲有力。

像是顽强与不屈的自然生命力。

方晴漾觉得自己刚刚夭折的灵感种子起死回生了,迅速在脑海中拿起画笔快速勾勒。

在给皮肤上色时,方晴漾嫌弃地瞥了门口的人一眼,果断改成她最爱的白皮肤。

方晴漾慢慢盆腿坐好,盯着从时野后背,回忆起上午天地顷刻墨黑随后狂风卷着暴雨清扫人间污浊的场景,在脑子里快速定好背景基调,然后眼睛入神地盯着刻画从时野胳膊运动时带动的肌肉变化。

目光烫人,难以忽视。

从时野感受到背后直勾勾的目光,他第一瞬间下意识绷紧身体。

随后放松身体,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目光来自哪里,于是快速用衣服包住头发大力揉搓几下,将有些时间没打理的头发上积蓄的雨水吸干,又接着用衣服大力揉搓擦把脸。

方晴漾眉头一皱,这动作可不帅,太粗鲁野蛮了。

从时野再次将吸满水的上衣拧干,在淅淅沥沥落水声中忍无可忍,扭头回望,视线精准落在目光丝毫不知回避的方晴漾脸上。

方晴漾并没有对上他的视线,从时野太高,她需要大角度仰头去看他的脸,这姿势有点累,她只匆匆扫过。

方晴漾敏锐地发现这个维修工洗干净后,五官硬朗,眼神淡漠又犀利,柔和光线在他的鼻侧眼窝形成阴影,于是立即在脑海中唰唰改动,给刚刚过于柔和的五官增加立体感,增加光线阴影。

改完后,方晴漾心中又是叹息,可惜了,如此五官长在白皮肤身上,定是棱角分明的俊朗。

小麦色肤色太过于粗犷,不美。

视线又往下移,盯了一会儿凸出的喉结,平静扫过,她还是不能欣赏男性喉结凸出的性感美所在。

下一秒便紧盯他优秀的侧颈线,继续改动。

从时野发现方晴漾的目光一会儿聚焦一会儿溃散,一会儿嫌弃一会儿欣赏,嘴角抽搐,拍了拍晴天,晴天立刻伸脚去扒拉从时野,嘴里不住地发出嘤嘤声。

方晴漾被晴天的嘤嘤声震回现实,一脸震惊地转去看晴天。

晴天怎么会发出嘤嘤的叫声呢?

发现晴天的下巴被一只大手玩弄,晴天一脸享受地眯起眼,方晴漾沿着手臂一寸一寸上移视线,手臂是放松姿势但是肌肉又微微收紧,线条明显,然后终于对上从时野皱眉盯着她的晦暗目光。

方晴漾一怔。

下意识瞥过头,又被她硬生生止住。

随后微抬下巴,将视线放到从时野挡住的背后,似认真地看在风雨中簇立的群山。

从时野看完方晴漾一番故作姿态的掩饰行为,但背后没人盯着他就行,他管不上别人的行为,于是转过身继续擦拭上身。

望着虚无远山的方晴漾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就该光明正大地看。

为什么要遮掩?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只是看看而已。

他一个牛高马大的凶悍男人有什么好介意的?

更何况他一身小麦色根本就不在她审美范围内,她看得是肌肉线条,这也美不过大卫。

于是为了更好地观察,方晴漾干脆站起身抱臂看。

此刻屋外风雨飘摇,水声哗啦哗啦,潮湿空气在暖黄的灯光下氤氲泛旧,像是电影里的江南山村烟雨旧时景。

察觉到方晴漾变本加厉的行为,从时野眼皮狠狠一跳。

他很不解,为什么她刚刚才故作姿态地避开视线,现在又理直气壮地盯着看?

但他只好将原本准备用来擦拭湿裤水渍的上衣大力拧干,动作透着一股狠劲,然后直接将湿衣服套上。

他无法容忍来自背后紧盯的不错眼目光,这很容易让他想起从前在野外被猛兽紧盯猎食的时刻,心脏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套完上衣后的从时野一把坐在地上,借晴天身形挡住,将灌满水的鞋袜脱下放到一旁,然后伸出长腿。

方晴漾见从时野动作迅猛穿上上衣,心里有些可惜。

见从时野席地而坐,站着的方晴漾露出带着疑问的鄙夷表情。为什么要直接坐在地上?太粗野了!

又见他当众脱下鞋袜,脸上只剩下鄙夷。

再又见他伸出长腿,只大力抓拧裤腿将水渍逼出,方晴漾心里微微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叹完气后,方晴漾倒是后知后觉察觉到维修工湿身会感冒一事,思及维修工今晚献出的肉身,她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方晴漾想了想,林老师和姥姥在忙,煮饭阿姨不在,一时没想出哪里有多余的毛巾,于是上楼去拿自己未拆封的新浴袍,递给从时野。

从时野余光瞥见方晴漾主动离开,心里莫名舒一口气,一身潮湿黏腻太不舒服,想要重新脱掉上衣擦拭水渍,手刚碰到衣摆又放弃,继续用手抓干裤子。

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从时野动作不停继续抓干裤子,接着肩膀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怼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一个高傲的说话声,“毛巾给你。”

从时野动作停下,目光望着远方如黛的朦胧青山顿了一会儿,站起转过身,低头垂视到他胸口的方晴漾,对上她仰头望他的纯真无辜杏眼,从时野嘴角一扯,说了声谢谢便接过毛巾。

方晴漾送出毛巾后,顺势抓住晴天后颈往客厅走,晴天又乐陶陶地和方晴漾扒拉起来。

她也要逗弄晴天发出嘤嘤叫声。

方晴漾回到客厅没多久,林老师掐着鼻梁走出书房,望见裹着毛巾一身湿透的从时野走过,震惊开口:“小野?你这是?”

话音刚落,想起从时野昨天说今天过来继续维修的话,“哎,小野,你快去冲个热水澡,你这样会感冒的。”

见从时野正要张嘴说话,林老师板起面孔,“小野,听林姨的话啊,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你身体不要了?”

“你等一下啊,林姨去拿你林叔的衣服给你,你将就应付一下。”

林老师说完也不给从时野说话时间,疾步向卧室走出,折返后递给从时野一套衣服,将喝热水的从时野赶进浴室,路过客厅时看见方晴漾,拍一下脑袋道:“漾漾,老师让你去书房,帮忙查一下资料。”

方晴漾停下与晴天胡闹,起身向林老师微笑点头,然后带着晴天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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