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英话音刚落,海赤罗就拦在越朝面前,警惕道:“猫属妖类向来手段诡谲,你想支开我们,做什么?”
橘英不满的嘟嘴:“我一只本事都被封印了的小狸猫,又能对一只凶恶的大豹猫做什么。还有,道士,我没在问你吧。”
本事被封印的猫妖?
师兄弟半信半疑的对视。
的确,若妖怪本体被封印了的确会妖力全无,但绝大多数亦会维持不住化形的人体,变回妖怪本体。
还有种可能,橘英是哪个被封印术困在某处的大妖,释放出来的分魂或分身,占据了普通人类的身子行事。
海赤罗传音把他们的想法和越朝说了,强调道:【虽然为了方便人类中行走,妖怪分魂常化为人形,但最能发挥本事的还是同族的躯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越朝,局势不清,不要上了当。】
所谓传音入密,虽旁人听不见声音,终归传音者嘴型还会有微弱变动。
橘英瞧见海赤罗嘴唇微动,心念一转就知他在传音,便干扰道:“大猫,你不会全听这两个人类的吧。在你眼中,半个同类还不如人类值得信任吗?”
海赤罗所说有道理,毕竟越朝不了解那些玄奇古怪的手段。
但越朝这人胆大心细且好奇心重。
橘英支开师兄弟两个的意图太明显,越朝虽然不吝冒险,但她也不准备完全顺了橘英的意。她脑筋一转,反将一军道:“我可以单独和你聊聊。但是,你我毕竟初识,我还要加一手保险。小红,借我些禁锢之类的符纸,别人不想着伤人就伤不到人那种。”
越朝素来有主意。
海赤罗迟疑片刻,还是拿出几种符纸,依次跟她讲明了功效。其中还有对越朝毫无效果,却对鬼魅邪修极为有效的封禁符。
越朝怀念的拿过封禁符摇了摇,向橘英道:“橘英娘子,我同意和你单独聊聊,但你要先贴上符纸,不知你是否同意?”
“我只是一直被封印的小狸猫——”
橘英眼珠渗出委屈的泪水,楚楚可怜的轻声控诉。
“债多不愁,既然被封印了一层了,不介意第二层吧。”越朝笑意更深:“毕竟,橘英娘子你可没有他们二人值得我信任,毕竟我可不想成了另一个苏娘子,万一被抹去全部记忆成了痴傻可怎么办。”
橘英见越朝软硬不吃,当即脸色一变,哂然道:“贴吧贴吧,贴完你赶紧哄走这两个道士。”
燕赤霞用力拍了下越朝的肩膀,率先离开:“当心。”
他用力拍动过的肩膀,留下一股隐约的刺痛,好似手掌搭在了搁置利器的刀架上。
越朝回头目送燕赤霞,对上他回首含笑的眼神。
燕赤霞善剑!
他临走前,故意伸手弹了弹肩头的浮土,才潇洒离开——他掸土的位置,和他拍越朝肩膀的位置,一模一样。
“我帮你把这几种符纸贴上再走。”
燕赤霞离开,见橘英和越朝的目光投到身上,海赤罗深吸了口气,就要激发符纸。
橘英极为抗拒道:“我信不过道士!”
越朝只好亲自动手,不是太熟练的激发了符纸,给橘英贴上。
海赤罗在旁全程观察,确定符纸生效。他突然握起越朝的手,撇开视线不敢看她,低声道:“你且小心。”
一张叠好的符纸被悄然塞进掌心。
越朝余光看了眼,通体赤色为主的符纸,她曾在她的臂甲里藏过一张——是威力颇大的血符。
她果断手指一勾,顺着手腕把血符再度塞进臂甲。
越朝一藏好血符,海赤罗立刻快步离去。
“这两个人对你都还不错嘛,还很听话。”橘英重新缩进圈椅,好奇道:“他们有求于你?给你个忠告,千万不要轻易满足他们,不然以后会很惨的。”
“恰恰相反,是我有求于他们。”
橘英略有惊异的坐直了身。
越朝却不解释,反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橘英张嘴干呕几声,吐出了一颗璀璨明珠。珠子一离开身体,她珠圆玉润的模样顿时消瘦了三分,脸色同样难看了不少。
她喘息几声,道:“都在这珠子里,你自个捡起来看吧。”
无论海赤罗和燕赤霞都没讲过妖丹。
但话本小说里提过。
越朝不确定橘英吐出的是不是她的妖丹,那灼灼的丹球还在地上滴溜溜转动。细看之下丹球和地面之间隔着一层华光,丹球并未直接落地。
转动之余,半粒尘土都没沾上。
越朝却露出嫌弃之色:“你该不会是吃什么东西病变了,故意吐出个放辐射光的胆结石恶心我吧?”
“你这大猫是真的讨嫌!”橘英顿时生气了,张嘴作吸状。
光华灼灼的妖丹跳动两下,却无力回到主人嘴里。橘英跳下圈椅,光着脚两步分作三步,蹦跳着想要拿回妖丹。
越朝多少放下戒心,在橘英得手前捞起妖丹。
妖丹在她掌心里滴溜溜的转动,渐渐散发出一种越来越规律的光华。明明暗暗,形成了一篇似是而非的象形文字。
虽然没学过,但越朝隐约明悟了其中的意思。
一篇妖修功法。
准确说,是只有猫类适合修炼的功法——讲述猫妖如何修成九尾,又如何凭借凡人愿力化妖为仙。
越朝若有所思的看向橘英。
橘英赤.裸的双脚互相搓了搓,尴尬笑道:“我是不是教了你一门大好的本领?你能说服那两个人放了我吗?”
越朝并未因白得了一篇直指妖仙的功法,而对橘英有半分感谢。
她反而凭着对妖修功法粗浅的了解,要求道:“你先变回原形,我瞧瞧你还剩下几条尾巴?”
橘英瞪了越朝一眼,不情不愿的伏身。
在痛哼声中,她化为了一只足有东北虎大小的巨猫。她的毛色橘白相间,连背后飘摇的三条尾巴都是有橘有白。
只是其中一条尾巴不知是畸形还是功法的原因,化为一道绒毛枷锁反缠住了橘英整个猫身。这道橘白相间的尾巴长的惊人,绕着巨大猫身缠了五六圈还不止,且尾巴尖正好勒住了橘英的脖颈。
细数橘英尾巴的越朝,忍俊不禁:“……你这是?自我捆绑爱好者?”
越朝想象中的九尾猫妖,应该是更为冷艳神秘的模样。
可眼前体型大若东北虎浑身长膘的巨猫,肥头大耳、憨态可掬,实在瞧不出猫妖的神秘高贵,反而像是长了毛的宠物猪。
特别是有条猫尾巴缠着她全身。
活似宠物褪毛期挂在身上无人清理的毛团——显得她更笨重了!
“正是这条尾巴,封印住了我全身的妖力。”毛发蓬松的橘英耻辱的一低头,不愿多说:“这是一个意外。”
“所以,你其实是想找人帮你?你选了我?”
越朝把玩手里珠圆玉润的妖丹。妖丹光芒已然内敛,但那些象形文字好似被刻录进了她心里,她毫不费力的就能回忆起那篇专属于猫妖的功法。
“坏大猫,你若是不愿意帮我也没事。”
橘英傲娇的一扭头,倔强道。
越朝上前抚了抚橘英的猫毛,橘英被撸的舒服,喉咙咕噜噜的震颤起来。她一边撸更为放松橘英,一边把所有情况在脑海里又串了一遍。
她突然道:“你是故意示弱的,本来就差临门一脚修成妖仙,就算损失了六条尾巴还被一条尾巴封印,也不该如此不虚弱对吧。”
橘英喉间咕噜噜的震荡一顿。
她抬头,双眸对上眼中带笑的越朝。
“让我猜猜,你其实想求助的是两个道门子弟,你看出他们师从名门,或许能解你的困境。但你又怕他们对你起了贪心,所以干脆将你的妖修功法传给了我。”
越朝继续猜测。
“比起一只失去七条尾巴的九尾猫,自然重新培育一只九尾猫更划算。按照人类的思维惯性,他们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得了你功法,又和他们熟识的我。”
接连不休的话语,令橘英逐渐收敛了无害的伪装,伸出了獠牙和利爪。
“猫妖,你好生腹黑呢。”
半晌,橘英收回爪牙,变回人身突然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落下了泪,恨声道:“人类不可信,人类道士更加不可信。你是比我想象中要聪明点,但不是要我害你,你是甘愿做人类的走狗,你就要承受这种风险。”
越朝把明珠般的妖丹往橘英嘴里一塞:“我曾经碰到过一只黄鼠狼讨封。”
本以为难以夺回妖丹,要强行激发妖力突破封印与三人战一场的橘英愣了一下。她眨巴眼睛咂咂嘴,品味着失而复得的妖丹味道。
有股草木灵气的香味。
这只没有妖气的黑豹,比起豹子,周身的体味更像个植物精怪。
总不会是头从小吃素的豹子吧?
“燕赤霞跟我说过,他师门杂书看到过一种类似黄鼠狼需要讨封的妖怪。这种猫妖在九尾之时,进一步修炼需要找个人类替她许愿成仙。”
越朝的记忆力很好。
她越说,橘英的脸色就越冷淡,不再装出那副小女儿家的伪装。
直到越朝说:“余员外是你的愿主,双全道医也是你曾经的愿主对吗?”
橘英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猫叫,暴怒道:“够了!不要再猜了!”
作者有话要说:阳无异了,周六日发烧了otz
晚上争取补一章,估计会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