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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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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涯淡淡道:“我只是教你。”

秦沧露出好学的神情:“那你又是往哪儿学的?”

白涯一顿:“很久以前,一位故人告诉我的。”

秦沧:“这么厉害的角色,哪条道上混的?引荐引荐?”

“他......死了很久了。”

“哦,”秦沧遗憾:“真对不住,你节哀。”

白涯笑了一下:“恶有恶报,我不伤心。”

秦沧不知为什么,不太想跟他谈这个,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把杯中的热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嗡嗡震动的小木盒。

正是鹊桥蛊的子盒。

钱易当时要杀他,一片混乱里,这盒子掉落在甲板上,秦沧栽下水之前,顺道伸手捡了揣自己怀里了。

方才他坐了一会儿,这盒子被暖炉捂热乎了,此刻小虫在里面上蹿下跳,他晃了晃那个盒子:“天也快亮了,走,请你喝碗羊杂汤,马上就会有人来帮我了。”

雄鸡唱晓,天边泛出一线金光,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连卖早点的摊子都出的早一些。

秦沧领着白涯熟门熟路地穿过小巷,他还未走到跟前,就猛吸了一大口气:“真香啊。”

秦沧身为侯爷,倒也不嫌弃这缺角破边的桌椅,随意坐下:“老板,两碗羊杂汤。”

老板瞧见他,喜气洋洋:“小秦公子,好久没来了!”

秦沧笑着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回过头来,嘴角翘起:“待会儿你一尝就知道了,不来早一点都抢不到。”

他心情似乎非常好,撑着头四处张望,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小曲。

不一会儿,两碗满满地羊杂汤端上来,带着香气地白雾腾腾地在桌子之间冒着。

白涯正要动筷子,秦沧突然伸手:“哎,等等!”

白涯疑惑,秦沧道:“你那碗葱花多,要不给我?”

他说这话时没有丝毫羞涩,大大方方的,眼睛瞟了两眼桌上,对白涯露出一个期待的笑。

白涯一怔,似乎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有些无措。

“我当你同意了啊。”

秦沧趁机伸手换走了他那一碗。

秦沧筷子伸进碗里搅了搅,埋头吃起来。

明明找老板要也是一句话的事,他就偏偏得向自己讨,还露出那样笃定又狡黠的笑容,仿佛知道别人一定会让给他似的。

他对朋友都这样吗?

白涯坐在那一片微微嘈杂、飘满肉香的人间小铺,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他回过身来,就见秦沧以极快的速度已经扫完了这一大汤碗,筷子搁在晚上,手撑着头,似乎是饭饱神虚一样,打起盹来。

白涯吃得很慢,直到秦沧脑袋往下冲了一下,把自己惊醒了,白涯才搁下筷子。

“吃完了?走吧,回去接着干活儿。”

他们走回监牢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影,有些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边。

是白柳。

一件秦沧,白柳几乎要哭出声来:“侯爷。”

白柳身上那身祭祀地华服没了,她裹着一件过分宽大的地灰色粗布衣裳,乌黑顺滑的发丝也凌乱打结,像是流浪了好几天。

秦沧把她拉到墙角处,左右不见旁人,问她:“你姐呢,你怎么回来的?”

一提到白杨,白柳眼里一直打转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阿姐,阿姐没了。”

在她断断续续地讲述里,秦沧才知道那天自己条船之后发生了什么。

白柳醒来的时候,船上到处都是死人。

同躺在箱子里的另一个祭品消失不见,钱易躺在地上,后心口插了一把弯刀,死不瞑目一般双眼睁大,已经断了气。

白杨躺在血泊里,旁边还有一只断臂,白柳看手上的纹身,是海阎王的手臂。

她挣扎着爬到白杨身边,白杨只剩最后一口气。

她强撑着告诉妹妹船上发生的一切,最后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虚弱道:“河神......被小侯爷杀死了。我怀里有一个木盒,带着它,去找小侯爷。若是找不到,就自己一个人好好活着。”

白杨死后,船上只剩下了她一个活人。

白柳不会水,她抱着小木盒,在船上又漂了两天,直到第三天,船被水流冲到近岸处,渔民发现后报了官,又把船拖到岸边,白柳一直藏在船舱里。

船上死人太多,渔民怕杀气太重,不愿意靠近,靠岸之后,她趁夜深人静,自己偷溜下了船。

之后一路流浪,靠边偷边捡剩饭,回到了清水河镇。

秦沧还未来得及开口安慰她,白柳就一擦眼泪,跪下来砰砰朝秦沧磕了三个头:“侯爷,你救了我,白柳愿意做任何事报答侯爷!”

秦沧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你先起来。”

他问白柳:“先不提报答,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白柳胡乱抹了一把脸:“我要,我要给阿姐报仇!”

秦沧:“你想找谁报仇?”

白柳:“我阿姐是海阎王杀死的。”

秦沧脸上没什么波澜:“实话同你说,海阎王自己有本事,他背后还靠着一棵大树,你无根无凭,要找他报仇,几乎不可能。”

白柳猛地抬头看向秦沧:“所以我才来找侯爷。在船上时他就想啥您,如今下了船,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我想跟在侯爷身边,若是海阎王再出现,我拼命也要拉他一起死,侯爷也少了一个大患。”

她能说出这番话,有些出乎秦沧的意料。

秦沧抱着手打量她:“你这样,倒是有几分像你阿姐。”

白柳露出一个难过的笑容:“我与阿姐小时候一个练武,一个习毒。是爹死后,阿姐一个人接了镖局的位置,不再让我接触这些,我真没用。”

秦沧:“若你真要报仇,你要吃的苦,做的事,比你想象的难得多。换一条路,这次缴了不少银子,你拿着你那份,在镇上开个小铺,足够安稳生活一辈子,或许才是你阿姐的心愿。选哪条路,你想好了?”

白柳极快道:“想好了,阿姐不能白死,总有人要负责。”

“说得好,记住你的话。”他抬脚往牢里走去:“你跟我进来。”

监牢外,两人隔着门栏,看向里面落魄的风光不再的老镇长。

秦沧冲里面扬了扬下巴:“你说你小时候学过毒?给我看看。”

白柳死死盯着老镇长:“侯爷可否借我些银子,我去买几味药。”

白柳去半个时辰,回来之后径自进了牢里去。秦沧站在一旁,看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她在老镇长伤口上撒了些药粉,盒子一打开,几只毒虫立刻飞速的顺着老镇长的衣领钻了进去。

老镇长当即浑身乱扭,吓得尖叫不止。

秦沧回头看向白涯:“哎,你怕吗?若是不喜欢看,你就先出去等我。”

白涯平淡道:“无妨。”

秦沧也不多说:“有那个镯子,寻常小毒虫倒也不能对你怎样,放心吧。”

白涯侧头看他:“那你呢?”

秦沧乐了一声:“这算什么,我一个人能放倒一群,说不定哪只喝到我的血,能祭出个虫神来。”

他们在一旁闲聊,白柳只是专心致志,面无表情地把药粉一遍又一遍均匀的洒向老镇长的伤口。若有结痂之处,她便掏出小刀,仔细地割开,一遍毒虫能顺利地进入。

老镇长的哀嚎就没停过,他满面涕泪,到最后似乎都要崩溃了,秦沧才抬脚走进去。

“感受如何?你告诉我渔船的路线,我给你个痛快。”

“你不能杀我,私杀官员是大罪!我要、我要去衙门,啊——救命!”

秦沧啧了一声:“嘴还挺硬。”

他对白柳道:“交给你了,审得出来就审,审不出来就拿他练练手,死了也不打紧。”

白柳有些迟疑:“若他死了了,会不会连累侯爷?”

秦沧嗤笑一声:“我都差点死了,他有什么不能死的,你还怕我护不住你?我去外头溜达会会儿,有事就用鹊桥蛊找我。”

白柳应了一声,秦沧带着白涯出去了。

他似乎真是累极了,这回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就算是内堂硬的硌人的长椅也没能阻止他陷入梦乡。

一觉醒来,都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白涯竟然还在旁边守着他。秦沧有些意外,却也没多说什么。

此时白柳从监牢里出来,眼神有些空茫,她头发上沾着些半凝固的血,一绺一绺地垂在脸侧。

秦沧问她:“审完了?”

白柳点头:“他没说船到底开向何处,只说自己和海阎王做交易。”

秦沧想也是,又问:“还审出什么?”

白柳抬起眼皮,有些茫然:“原来河神献祭,只不过是他们一场交易,它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神明,我也......不是什么命中注定成为祭品。”

秦沧冷笑了一声:“根本没有什么命运。”

你干干净净,却厄运临头,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还以为自己生来就该赴死,去完成命运虚无缥缈的旨意。

凭什么?

难道别人活得,就我活不得?

秦沧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

他半晌,睁开眼睛,朝白涯道:“天色也晚了,你先回去吧。”

他没找什么借口,再明显不过地想把白涯支开。

白涯也没多纠结,点头应下。

他走后,秦沧看了一眼白柳:“还有力气吗?趁天黑,我俩把老镇长找个地方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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