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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请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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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船上似乎有某张禁制,让河神感到不舒服。

它偏了偏头,伸手指了指秦沧,又指了指钱易。

钱易手忙脚乱地在地上翻找。终于从一堆渔网和残躯中找到一个半碎的水壶。

他踉跄着来到秦沧身边,用水壶接住了流下的鲜血。

片刻后,他双手捧着水壶,跪倒在河神面前。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香气从那壶鲜红的液体中散发出来。

河神嘴中甚至已经冒出獠牙,他埋着头,将最后一滴血液舔净,脸上流露出更加饥渴的神色。

钱易在旁边语带颤抖地说到:“河神大人,请、清放我们离开......”

河神似乎是不耐烦,一挥手就将他掀开数丈远。

它活动活动筋骨,喝完这碗血,似乎已经不再惧怕船上的禁制。轰然一声巨响,四周的水柱冲天而起,巨蟒一般环绕着船身。

河神一步一步向秦沧走来。

秦沧笑道:“河神大人,血已经给你了,为什么不放大家走呢?”

河神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嘶哑的喉咙里咯咯笑了两声:“走?都、要、死。”

钱易挣扎着抬起头,对着河神眼露不甘道:“你说过有了祭品就放我们走。”

“区区蝼蚁,有什么资格要本座承诺。”

秦沧偏头,朝钱易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听到了吗钱公子,你也得给我这个祭品陪葬了,真是可怜啊。”

他另一只手搭在手腕伤口上,那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于是他索性蘸了血,蹲下身在地上写写画画。

秦沧一边写着,一边开口问道:“我问你,那老神婆的女儿,你果真还留着吗?”

河神轻蔑一笑:“自然是吃了。”

秦沧点点头:“也是,像你这种穷凶恶极的妖,怎么可能同凡人讲信用。”

河神嘲讽道:“穷凶极恶?我吃人,如同人吃牲畜。大家各凭本事活着,本就天经地义。”

“要怪就怪那些凡人吧。凡人作恶,恶同妖邪。”河神一边说着,他长长的指甲已经快要钩住秦沧的衣襟。

秦沧道:“说的真好,就把这句话当成你的遗言吧。”

他说完,闭上眼睛,十指掐成一个奇异的手势,嘴里默念了一句什么。

顿时间,这片封闭的河面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海阎王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汽在嗡嗡震动,水面也泛起在不正常的波澜。

秦沧双眼猛然睁开,那双明亮的黑眼珠中泛起一片鎏金色,整个眼珠显得空洞又威严。

地上那个鲜血画成的图案竟缓缓腾空而起,复杂的线条交织成一张血网,兜头将河神裹住。

河神竟然没做任何挣扎,整个人僵在原地,面色扭曲,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海阎王纵使见惯了各路奇人异士,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河神不是不敢动,而是动不了。

他感到自己刚才咽下去的那些鲜血在五脏六腑铁水一般灼烧起来,似乎要把它从内到外都烧成一块焦炭。

秦沧面无表情道:“把幻境解开。”

河神从喉咙中挤出一句:“你、你的血,你是请神命......”

河神话还没说完,秦沧已经失了耐心。周围巨蟒一般的水柱隐隐发出怒吼,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向四周撞去。

他双眼里的鎏金色似乎闪过片刻的火光,河神惨叫一声,化成一滩裹着水草的腐烂淤泥,散开在甲板上。

秦沧眼瞳里的鎏金色慢慢散去,他站立不稳,索性蹲在那堆烂泥旁边,慢慢道:“我的血,好喝吗?”

河神说不出话。

秦沧用手比划了一下:“国师取我这么一碗血,可以给整个中洲用上大半月。”

他冷笑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要我的血?”

他说完,低头看着那一滩烂泥:“原来你的真身是这个啊,修炼也怪不容易的吧?”

这堆烂泥穷途末路,只剩一点残魂,连声音都发不出。但刚才秦沧的血混进他的血肉,此刻还可以听到他的心声。

河神哀求道:“我修了数百年,才修出一点点灵识,放过我吧,若不是灵气稀薄,我不会来害人啊!”

秦沧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我杀你,就如同你吃人。大家各凭本事活着,天经地义。”

他说完这句话,那堆烂泥已经没了声息,算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了。

雾渐渐散了。

他们终于回到了人间。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头重脚轻。

河神一死,他那根绷着的神经松开,再也使不上力气来。

不行,不能睡,船上还有其他人。

秦沧伸手挠了一把自己的伤口,伤口撕裂的疼痛只让他清醒了短短的一瞬间。

背后似乎有人举着刀,哆哆嗦嗦地要向他砍来。

被灼烧过的眼瞳视线开始模糊,他眯起眼睛努力辨认,似乎是钱易。

秦沧想躲,但实在是没力气。只能用手撑着,尽力往甲板边缘挪。

“侯、侯爷,对不住,要是被治罪,我就完了......”

狗养的钱易,还有完没完了.......

余光中,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似乎有一叶小舟,上面有个白色的身影。

是胡姑娘吗?

秦沧看了看逼近的钱易,又扫了一眼小舟,用手一撑,尽力对准小舟的方向闷头栽下去。

钱易下意识地往前一扑,却被人抓住后领。

他突然感觉心口剧痛,茫然地转过身,看见白杨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一想到阿柳想要嫁给你,我就直犯恶心,你先上路吧。”

白杨抽出刀,转头看向海阎王,抬起刀口:“江爷,咱们也各凭本事。”

......

秦沧自觉是认准了方向,但是他眼神不好,小舟还离得数十丈远,只听风声呼啸,紧接着“砰”地一声,他跟被河水闷头打了一棍似的,直接昏在冰凉的河水里了。

一切是瞬息之间,船上的白衣人就只是扎了个眼,没料到会有如此变故。

他猛地站起来,纵身也跃入河水中。

秦沧被白衣人抓住,白衣人一边抓着他往上游,一边用手想把他掐醒。

秦沧口鼻里冒出一串串泡泡,手脚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白衣人一咬牙,掐着他的下巴,把自己肺里那一口气渡了进去。

费了好大劲,终于把人带上小舟。秦沧全身冰凉,整个脸上不见一点血色,倒是腹部的伤口又撕裂了,开始渗出一些血迹。

他伸手抓住秦沧的脉搏,似乎是想给他输送一些灵力,又顾忌对凡人施法会改变其命运的禁忌。

白衣人突然想起什么,握住手腕上的玉镯子,想把这镯子褪下来。

奈何着玉镯子就像是锁上去了一般,怎么褪也褪不掉。

白衣人气得喊了一声:“秦沧!”

这一声竟然真把秦沧喊醒了,他浑沌眯着眼,看着露出一丝阳光地天空,嘶哑道:“胡姑娘,是你吗?”

“胡姑娘”没说话。

秦沧费力地抬起手,对着阳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上的生命线:“大爷的,又短一截。”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慢悠悠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不知道,先靠岸吧。”

“哦。”秦沧的反应好像慢半拍:“你嗓子哑了?”

刚才没留心,白衣人忘了维持“胡姑娘”的模样,但秦沧似乎没看出来。

他道:“那我睡会儿......”

“别睡!”

白衣人话音还没落,秦沧已经头一歪,没了声音。

这回是真的昏过去了。

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搬来搬去,一会颠簸一会儿平静,还能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就是醒不过来。

这感觉他比较熟悉,国师举行大祭之后他是这样的。总归还死不了,因此他心里也不算太有忧虑,反而还有闲心感受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照顾他的人应该是十分细心,躺在马车上时还能给他脑袋底下垫个软垫,平时搬动他也是轻拿轻放的。

按照道理说这人应该时胡姑娘,但是这胡姑娘......是不是力气也太大了点?

这等美人,怎么看也不像能倒把垂杨柳的模样。

又或许是胡姑娘找了个帮手吧,秦沧找了个解释。

他转念又想起船上还剩下的几个人来,不知道最后谁活下来了。

脑袋一开始琢磨,身体也逐渐开始工作。还没琢磨一下午,他就感觉痛觉逐渐回笼,有人在他身上碰来碰去,紧接着肚子上跟被小刀划拉了似的,直接把他给痛醒了。

“我......”刚没说一个字,冰凉的药膏就敷上伤口,秦沧太阳穴挑起两根青筋,瞪着眼睛朝空气里无声地骂完下半句。

他一转头,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想到胡姑娘驾着小舟来救他,顿时一阵铁汉柔情。

“胡姑娘”抬头看了一眼他,又很快低头,用镊子捻住一小块草药粘到伤口上。

“你醒了。”

“你,嘶——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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