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话音落下,再次以同样的诡异画风出场了两个新的畸形人。
第一个是身体如同蜘蛛一样的长发女人,白色的身体上延伸出无数节肢状的“手”,而仔细观察能看到她的这些“手”上长着锋利如刀片的指甲,而上面还挂着一些红色液体。
“这位可怜的蛛女昨天刚到我们马戏团,”团长一边用腹语说着,一边爱怜地抚摸着蛛女的长长的肢体,似有所指,“她的手很巧,针线活也很好。”
众人越听越心惊,而这位蛛女恰到好处地抬起头微笑。
长发下的脸露了出来,赫然是昨天被刘平害死的薄嘴唇女人!
她的头缝在那具怪异的身体上,大概是因为她颈椎断了,所以被改造成这样。
这一个接一个的惊吓让剩下几个没被吓晕的成员也几乎晕厥。
好在第二个出现的是一个熟悉的畸形人——目男。
不对。
无心仔细看他的其他人或许没有发现,但凉月不可能忽略。
这个目男虽然同样身材矮小、长了一脑袋的眼睛,但是明显比第一天那个更笨拙,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原先的目男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马戏团,”团长面露遗憾地摊开手,“这是新来的替补演员目男二号。”
……好随意的名字。
忽然,凉月瞥到了这个“目男”的手:“他是张阳阳。”
林落也已经快要不行了,还听到凉月这句话,脑子顿时停转:“什么?”
凉月身旁的其他几个人也听到了这句话,同样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伊九平静地等凉月说明。
“他手上的纹身和张阳阳一样。”凉月说。
虽然衣服换了、模样大变,但是凉月还记得张阳阳手上的细小纹身,是拉丁文里的“炼狱”,当时凉月还想这人真中二,现在看来竟然像是谶语。
这类纹身很难撞,尤其是那个字体还是专门设计的。
也就是凉月这样的记忆力能分辨出来了。
连续的冲击让人无暇关心凉月是怎么认出来的,只有一片绝望的沉默,让团长滑稽的腹语声显得更加突兀。
“诶呀,只有13个人,看来你们需要重新分工一下了呢。”
“送餐工作我就不重复了,请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哦。”
团长突然收回笑容用本音说:“不要在送餐时间以外单独与演员相处或交谈。”
最后他笑嘻嘻地用腹语祝他们工作愉快,再次消失了。
在他消失后,沉默没有持续多久。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先前没什么存在感的女生忍不住崩溃地大叫,她的朋友眼神呆滞,看起来也没有心思能去安抚她。
尖叫声让人更加烦躁,但好处是把先前晕厥的几个人叫醒了。
可惜,醒了也没用,无非是继续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也不会知道自己以后怎么死。
凉月在脑海里复盘着发生的一切,思考接下去的行动。
刘平的死没有什么疑问,是被那个改造过的薄嘴唇女人杀死的。
从薄嘴唇女人的下场来看,凉月猜测,在站台世界被人杀死是会同化成怪物的,但是被怪物杀死就不会再“复活”。
这意味着,对所有人来说,不杀害队友并阻止别人杀害队友是最好的选择。
害死别人的人会被报复至死,而团队里的其他人将面临更多怪物的威胁。
张阳阳的变化关乎马戏团核心,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才会成为新的目男。
相由心生,境随心转。
张阳阳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会变形?
恐怕这还要从原先的目男那里调查。
因为是自由时间,池青青没有再跟着凉月出来,说是要在舞台那里找找线索。
言简意说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要缓缓,躲起来摸鱼了。
说他胆子大吧他说自己被吓到了,说他胆子小吧他还敢不找线索睡大觉。
林落倒是真的不太好了,吐了好几次,只能先休养生息。
最后只有伊九还坚持不懈地担任凉月的自走挂件。
“小凉月,你都不休息一下呀。”伊九同样坚持不懈地找话题。
“死了有的是时间休息。”凉月脚步不停,很快走到了目男的房间门口。
因为只留了送饭的口子,凉月只能弯腰拨开那个口子往里面看。
里面很暗,凉月不自觉地眯眼去看。
伊九紧张地站在她的左手边,总害怕门里面突然出现一只恐怖的眼睛。
猛然间,凉月的右肩被拍了一下。
凉月条件反射地直起身。
“你们有事吗?”是一个陌生男人。
凉月很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男人。
伊九在她身后毛都炸起来了,淡金色的眼睛充满敌意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
面前的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面目非常普通,甚至模糊。
就连凉月都有种错觉,自己或许会忘记他的长相。
矛盾的是,这张平凡的脸仿佛有种魔力一般引人注意,以至于一般人不会注意到他脸以外的其他细节。
“你是谁?”
这个神秘男人笑了一下,“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马戏团的员工。”
“团长没提起马戏团有其他员工。”
“我们这种员工不重要,不需要介绍给你们。”
凉月不相信他。
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也没有任何小动作,看似真诚,但过分的平静分明暗示着他不通人性。
如果马戏团有员工,为何他们这些“临时工”在工作时从来没见过他们?
男人似乎看出了凉月的想法,解释说:“我们的工作时间和你们错开,需要近距离照顾这些演员,所以之前一直没见到。”
合理,但是凉月还是不信。
伊九也不信。
不信归不信,信息还是要套的。
凉月假装被说服了,和颜悦色地问,“那请问您认识这间房里的目男吗?”
男人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说,“他死了。你们不知道吗?”
“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就是昨晚啊。你们应该见过新的替补演员了吧。”
男人的话看似没有任何破绽,却刻意回避了凉月的第二个问题。
“不该管的事情还是不要多管,团长不会给你们加工资的。”男人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
凉月与他对视了一会,转头对伊九说:“走吧。”
“不问了?”伊九有些愕然,低声问凉月。
凉月直视前方快步走着,直到感觉不到那道恶意的视线以后才低声说,“他就是目男。”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凉月的房间门口,伊九停下脚步一脸懵,等着凉月解释。
也只有凉月那种拍照般的记忆力能看出他的身份。
目男的模样已经完全改变,一般人绝对不会怀疑他,但是凉月知道,他的眼睛仍然是目男脸中间的那双眼睛,他的手也是目男那双变形的手。”
凉月没有说这些,只是说:“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提醒其他人一声小心那些畸形人,张阳阳很可能是违反规定在工作时间以外与目男独处或者交谈了,他现在取代了目男。”
但对于所有人来说,他们都不会主动违反规定接触那些怪物一样的畸形人。
“我猜,这些畸形人应该有什么手段蛊惑我们去和他们对话。”
必须要抓紧时间了,凉月暗下决定。
***
前一天晚上,张阳阳知道已经分好组了,其他人不可能愿意抛弃队友和他一个伤员一起去送餐。
这已经是第二站了,他明白站台世界不是单纯想害死所有人,一个人去送餐未必会出事,但不可能不害怕。
张阳阳不断告诉自己送完就回来一定会没事的,心里忍不住再次怨毒地诅咒那个霸道的肌肉男。
他对那个名叫钱红的女人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他们只是在列车上认识的,充其量算是火包友,进来也没有其他熟人就一起组了队。
最初他站出来说话是因为他也不服刘平的自私,而且惯性地把列车上的规矩带进了站台,忘记了这里没有人会干涉暴力行为。
结果没想到刘平真的动手了。
真是晦气。
还好这些怪物都是关在里面的。
张阳阳不禁松了一口气,将餐盒送进那扇门,想速战速决直接回去。
没想到,在转身离开前,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嗓音:“不想死就听我说。”
张阳阳记得,不管是团长介绍的时候还是表演的时候,那些畸形人根本没说过话,最多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像哑巴一样的啊啊声。
他浑身绷紧,下意识地想逃,但是那个声音说的话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继续说:“我知道你在害怕,但是我不会害你的。你的同伴已经死了不是吗?”
“其他人只顾自己,根本不会管你这个落单的伤员。”
“他们希望你快点死掉才能找到更多线索呢。”
这个声音恶意地笑起来,张阳阳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不想知道这个马戏团的真相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这里没有正常人了吗?”
“你相信那个团长的话吗?”
“如果你愿意按他说的在这里工作七天,随便你,但我敢保证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那个嗓音说破张阳阳内心的猜忌和恐惧,引得张阳阳着魔一般走回房间门口。
“你是谁?”
“我该怎么做?”
突然间,那个送餐口出现了一双眼睛。
“你们叫我目男,我不是怪物,我的眼睛不是取悦观众的东西,它们能看清一切真相。”
“放我出去,我给你看清真相的能力,你就不用继续留在这里了。”
张阳阳本来还觉得不对劲,但是随着送餐口里睁开越来越多眼睛,他逐渐忘记了恐惧和怀疑,他由衷地相信,门后的存在能看清一切。
他一步步走近那扇门。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成年男子,就仿佛流体一般从送餐口“流”进去了。
门内传来粘稠的水声,仿佛有人在挖出某种人体组织。
不多时,门外已经出现了一个脑袋上全是洞的矮小男子,看起来恐怖异常。
他头上的洞迅速愈合,并开始迅速长高,直到外表变成一个与正常人无异的男人。
他无视了不远处悄无声息地出现的团长Joker,面无表情地离开。
团长静静看着这一切,微笑中带着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