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这么多人连一个预言球都拿不到。”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八个成年巫师，对上七个未成年巫师，还让人跑了——甚至还有四个刚刚读两年级。”

哈利转过头，看到另一个，应当是存放时间转换器的房间门口站着的阿尔塔。

那双色彩倒错的眼睛注视着混战，轻轻叹息：“到现在还需要我来救场，我开始怀疑你们是否能为先生带来他想要的了。”

随后，他一跃而下。

在落地的那个瞬间阿尔塔就如一尾入水的游鱼般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

这时哈利他们才真正见识到了阿尔塔，或者说Sagilia战斗时的样子，冰冷、精准、高效，几乎每一道咒语都是转眼间就从杖尖飞出击中目标，口中念出的咒语和实际放出的咒语完全是两回事，他甚至能做到一只手用出无杖无声的铁甲咒，另一只手使用缴械咒、昏迷咒或是石化咒。

哈利看到一个穿着凤凰社制服的男人被咒语击中，往下跌倒，他看清了那个男人——那是斯多吉·波德摩，在他十一岁生日的时候这个男人送了他一个漂亮的领带夹，那个领带夹现在还放在他寝室的梳妆盒里。

阿尔塔的咒语紧接着飞了过来：“阿瓦达索命。”

冰冷的暗沉的绿光照亮了半边房间，隐约和哈利最初的记忆重合，斯多吉·波德摩彻底没了声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的神情恐惧又诧异。

而阿尔塔只是往这里看了一眼，又在向自己靠近两步后转身和麦格教授对上，就仿佛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男人和被他自路边随手摘下的野花毫无区别。

哈利只觉得全身发寒，他终于彻底认识到：阿尔塔再也不是那个会为他赶走摄魂怪、会在厄里斯魔镜前等他半个晚上、会在他摔断了胳膊时为他治疗的温和学长了。

他是伏地魔的心腹，他是食死徒，他是臭名昭著、血债累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巫师，他会杀死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朋友、同伴，乃至自己，杀死一个人对阿尔塔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或者说，那个温和学长从来都是一个假象，是那个家伙伪装出的一幅皮囊。

恐惧、悲伤、愤怒与憎恨一同冲上头脑，哈利近乎失去了理智，蹿了起来：“钻心剐骨！”

阿尔塔连头都没回，一个扭身就躲开了那道咒语。

“就连我当着他的面杀了送他礼物的长辈，他心中产生的憎恨都这般柔软。”阿尔塔笑着对麦格教授感叹，“哈利可真是个好孩子。”

“若是再多给他一些时间成长，假以时日，他定然会成为那劈开黑暗的闪电。”阿尔塔微笑着说着，仿佛是在诉说一个定然成为事实的预言，语气带着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的感情，“真是可惜。”

麦格看着那个少年一如既往的笑容和面目全非的模样，沉默着咬紧了牙关，手中的魔咒越发狠戾。

阿尔塔到底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巫师，无论是魔力量还是魔咒的使用都比不上活了大半个世纪的麦格教授，但作为一个常年刀口舔血、在生死边缘游走的黑巫师，阿尔塔的战斗意识和反应能力要比常年在学院教书的麦格好太多，再加上一些重伤他人优于保护自己、以伤换伤的狠戾打法，以此勉强和麦格打了一个势均力敌，谁都奈何不了谁。

阿尔塔分出一瞬扫了一眼现在的局面。

上方沃德蒙德和邓布利多已经打起来了，两方战力顶点的战斗基本上就是神仙打架，厉火照亮了半边天花板，水牢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卷入，其他人凑上去都得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另一边下面凤凰社和食死徒打得难解难分，现在一道魔咒飞出去就能打到人，就是击倒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就很难分辨，卢平护着孩子们，小天狼星扶着乔治、带着哈利在人群中穿梭，虽然艰难但滴水石穿，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

好吧，不能再僵持下去了。阿尔塔呼出一口气，口中吐出嘶嘶的声音，‘纳吉尼。’

与此同时，哈利感到自己额头的伤疤疼得越发厉害了，自己的一半灵魂仿佛要飞出身体，他的脚步变慢了，和小天狼星落下了一小段距离。

麦格听到阿尔塔开始说蛇语的瞬间下意识分出了注意力捕捉着周围的动静，而那一瞬间的分神恰好是阿尔塔想要的。

一道光从魔力波动便能看出强大的魔咒向麦格飞去，一条早在众人脚下蛰伏多时的蝰蛇骤然暴起，张开嘴露出滴着毒液的獠牙向着哈利咬去。

麦格立刻回以一道魔咒，却不料两道魔咒在接触的瞬间产生了剧烈的爆炸，而阿尔塔借着这冲击力迅速后退，转眼和麦格拉开距离。

“哈利，小心！”小天狼星这才发现哈利不知何时离开了他能保护的范围，立刻举起魔杖，“昏昏倒地！”

纳吉尼的身子被魔咒打到一旁，露出了身后淡金色的发丝——阿尔塔借着纳吉尼身形的遮掩接近了哈利！

阿尔塔没有血肉的指尖已经快要碰到哈利，此时再想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冰冷的杀意刮在哈利身上，他几乎看得清那双色彩倒错的眼睛里的自己——那双绿眼睛中不知何时亮起红光。

求生欲使哈利在那一刹那急中生智，猛地蹲下身抱着预言球连滚带爬地向前冲了一段，躲开了最致命的袭击——阿尔塔只抓住了挂在他肩上的隐身衣。

随后麦格和小天狼星的攻击及时拦住了阿尔塔的脚步，哈利得以踉踉跄跄地跑到长辈的庇护之下。

阿尔塔又一道魔咒向哈利飞来，小天狼星扑过来，用身体为哈利挡下了那一击。

“西里斯！”哈利手忙脚乱地扶住身子一软要往下倒的小天狼星，颤抖的手探向男人的鼻尖，感受到那里微弱但的确存在的鼻息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隐约能听到有呼喊声伴随着脚步声自远处传来，双方的动作都仿佛按下了静止键一般暂停了——有第三方发现了这场混战，于是战斗不得不终止。

之前还在与邓布利多缠斗的沃德蒙德投来一瞥，随后毫不犹豫地身形溃散，转眼便消失在了邓布利多面前。

哈利喘息着，怀里还揣着那个脏兮兮的预言球，双手正扶着昏迷的小天狼星，迷茫地看着突然停止的战斗与纷纷消失的食死徒，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

结束了？预言球没有被抢走，小天狼星也被解救出来，是他们赢了吗？

还是伏地魔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哈利下意识地看向还站在那里的阿尔塔——在伏地魔离开之后，他并没有跟着其他食死徒一同离开。

“……”阿尔塔仍然注视着哈利，手里握着那件顺滑如丝绸的隐身衣，伸手让缩小了身形的纳吉尼攀上自己的手臂，唇边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pity。”

虽然这么说着，但哈利压根没有从阿尔塔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遗憾的样子。

在大门被多吉推开的前一秒，他化作黑色的雾气消失在一片狼藉的房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