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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Regardez-m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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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时常把克里斯蒂安的形象联想到狗,但其中也未必包含贬低意味。他的外表极具欺骗性,一张浪漫主义的脸。眼眸天生是种蜂蜜的色泽,粘稠甜美得像是要拉出丝——显然如果它们是蓝色或者绿色,反倒不会这样勾人了。

他的发色不是棕红,也不是橘红,而是女性奢侈品商家酷爱的酒红,像是厚重的天鹅绒幕布。克里斯蒂安·萨列里拥有卓越的衣品,中性而典雅的着装比起吸引基佬,应该更适合吸引唯美主义者。他的一颦一笑都像是件郁郁寡欢的艺术品,优雅、精致而忧郁,即使哭起来也不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而会用随身携带的丝绸手帕捂住口鼻,再细声细气地啜泣。

他心思细腻、演技精湛。鬼知道他对着镜子纠正了多少次才能把表情的变动控制在这样一个自如的范围内。琥珀色的眼眸像一团火苗般摇曳而叹息,无奈、哀伤而又多情,像一条知道自己将要挨打的狗。

任何一种语言的“美丽”都不足以形容他,任何一个形容美貌的褒义词都像证件上的“酒红色”和“琥珀色”一样苍白。他与狗最大的也是为数不多的区别,就是狗一般是可爱而不自知,他却是清楚的。

他虽然是个神职人员,却没有多少信仰,只是有口无心地背诵着祷告词,再装模作样地倾听信徒的告解。他用这张脸、这双眼睛欺骗了很多人。他不仅习惯于故弄玄虚、搬弄是非,而且还是个满嘴跑火车的骗子。克里斯蒂安最过分的记录是一次性捉弄了五个女孩。可事实上只要他足够胆大,一次性捉弄五十个都不是问题。

他贪婪无度、见风使舵。他不缺钱,却还是能为了几沓钞票就出卖自己的微笑。他的美丽让智者不辨菽麦、让死者起死回生,像是神话里才会出现的魔犬。神父仿佛美神上身,借着倾听告解之名呼唤虔诚的信徒们来到他的身前。他不会跟人随便上床,但会故意穿上改良款的洛可可式服装,之后再不分男女老少地让有钱的猎艳者花钱抚摸他包裹白丝的小腿——那些追求刺激的追求者们总是随身携带一万一沓的欧元,只消这精心饲养出的狐狸向他们勾勾手指,就愿意心甘情愿地沦陷。

漆皮高跟皮鞋下踩着的欧元堆砌起法兰西人光彩照人的魅力,以后还将吸引更多贪得无厌的猎艳者掉进这甜美的陷阱。这是一个巧妙而狡诈的闭环。克里斯蒂安厚颜无耻、无情无义,当无法继续从对方的钱包里榨出剩余价值,就会转而轻蔑地把别人低声下气的爱慕踩进尘埃里。

即使他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了,法国佬也不会愧疚的,反而会故意露出那种招牌迷人微笑:“但至少我从来不欺骗穷人,不是吗?”

是的,他没说谎。克里斯蒂安·萨列里从不欺骗穷人。他出身低微,怀着对上流阶级本能的憎恶。如果不去榨干富人的钱包,他也只是位偶尔发发神经的伤感文艺青年而已。

查尔斯从不认为克里斯蒂安算是什么好人。但后来仔细想了想,承认自己对克里斯蒂安还是太苛责了。即使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克里斯蒂安也并不快乐——命运强行塞给他的礼物,想什么时候要回去都可以。旁人羡慕他什么都有,这样的误解最让他最生不如死。

法兰西人唱歌吐血,喝酒吐血,中毒吐血……被踢伤的胃黏膜糜烂了,也还是吐血。他用吸饱了血的钢笔在生命的剧本上写下奢望和憎恶——“我憎恨一切。如果我的复仇还来得及,那我宁可失去拥有的一切。”

那才是克里斯蒂安·萨列里。即使是已经堕落成一条狗,也只会是一条身陷囹圄也不曾忘却浪漫的法兰西狗。失望对于克里斯蒂安来说其实是家常便饭,但哪怕有那么一次不那么失望的经历,他依旧会不顾一切地恳求。

查尔斯在美利坚与同学合租。有次雨天出门,他遇见了一条蹲在售货机前面的、饥肠辘辘的大型犬。他没有带食物,也没带钱,只好摸了摸狗头表达自己的歉意。结果流浪狗居然一路追着他走到了公寓。他觉得克里斯蒂安有点像那只大狗。

哪怕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他都要哀伤地试探着求爱。鲜少被爱抚的动物都太容易被满足了。

伤心的克里斯蒂安在他身边呜咽道:“但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恐怕我只能为您去死。”

“那你还是为我活着吧。”他低下头轻笑起来。“我们的萨列里神父太博爱,为谁都能去死。”

法国人的确不止一次对前女友们说过“我愿意为你去死”,每一句“为你去死”都是真话。14年间他活得生不如死,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他活到了现在。

有时候查尔斯觉得比自己年长4岁的克里斯蒂安真是天真烂漫。他太善变。那些因他的美色招致不幸的倒霉鬼压根不会想到,那蛊惑人心的狐狸也有对情人哀伤重复着Regardez-moi(法语:看看我)的一天,像一条想被爱抚又怕身上的泥水沾污别人衣物的流浪狗。

过度自信的底色其实是卑微,过度卑微的底色当然也可以是自大。

其实克里斯蒂安的爪牙已经磨得足够锋利,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查尔斯想要给对方一个获得自由的契机。他是真心想要对方幸福,这并不完全出自功利心。如果他只是急着把想要的东西搞到手,那两个星期就绰绰有余……不过,他倒是愿意承认自己有一点自私。他知道自己有口无心的一句“活着”会被克里斯蒂安当真。为别人去死也太轻松了,为别人活着才难。

他习惯性地问克里斯蒂安要不要打分手炮,对方诚恳地望着他:“可是我没办法把您当成炮友。”

查尔斯狠抓住他披散的长发,以几乎算得上命令的口吻呵斥他:“是我混乱好色,我想做!上我,你这被绕开马其顿防线的第一陆军后代!”

法国人还是哀嚎着拒绝:“您打骂就打骂,不要扯演员的头发嘛!”

苏格兰人立刻抓住他的手腕,过肩摔把他打倒在床上,并阴阳怪气地羞辱他“不行”。他确实生气,理所当然地觉得那法国佬是瞧不起他引以为傲的男性魅力。他那来自文学之都爱丁堡的涵养、稳重、气度、优雅……在这个不识货的法国佬眼里居然统统不值一提!

他忿忿地拉扯衣物遮挡自己。僵持了几分钟后,克里斯蒂安讨好地摸了摸男朋友的头:“您没那么喜欢疼痛。每一次插进去,您都会抵抗……我爱您,要不您试试上我?我是真的不想让您痛……”

恳切的话让苏格兰人那颗气愤的脑子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克里斯蒂安总能让他感到安全。他交过那么多任男朋友,第一次笃信有人不会趁他虚弱无力时趁机上他。

过去无论是谁,只要提出想上床,查尔斯都能很快地将他们跟埃里奇·希门内斯联系起来——好吧,他确实被伤得太深,时常失望地觉得男性是种很统一的下流动物……他自己也一样,否则他不该在被人渣骗色骗心后还去跟别的男人睡觉。在一段感情中,相当一部分男性的身体总是比心灵先唤起,这一点在男同性恋的情爱中尤为突出。

他没有对克里斯蒂安寄托过过多的期望。他是神父,不是圣人。可现在他必须承认克里斯蒂安和别人真的不一样。

法国人低眉顺眼,笑得很是乖巧可怜,像小狗乖乖地蹲在床边。这时候查尔斯更加笃定了——他一定要给克里斯蒂安一切,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没人知道查尔斯是否真的心动过。如若没有,他一定会戏弄对方。可如果他深爱过,为什么临别时还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和难过?克里斯蒂安这几天都那么伤心。

查尔斯承认自己很自私。克里斯蒂安·萨列里的命运注定将是“征服世界或一无所有”。如果他得不到一切,最后他绝对会死。除了死亡,其他的一切全都是生命的擦伤。爱不能当生命的主食,存活才是。出于自私他想要对方活着。

他没有挽留,只是默默地把克里斯蒂安送去了机场。结果,这条法国大狗刚奔向自由没几步,居然像条听话的寻回犬一样飞跑了回来,给了苏格兰人一个热情的飞扑。

“你怎么回来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实在怕对方要打定主意赖着不走。

“时间还早,我想给您一个飞扑。”

“为什么?”

“为什么?那明明是您想要!”

法国人哀怨地嗫嚅道,眼神充满了怜爱和不安,像是在用眼神爱抚他的情人。石膏像似的古典美人脸像初恋的小男孩一样红到了脖子根。仿佛他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仿佛他说出了过度自满的话。

……我想要?飞扑……飞扑没有什么意义。查尔斯晕乎乎地想。但只要克里斯蒂安想,那就随便他了。

其实一段关系的圆满结局倒也没必要非得是长情和许诺。他深知他们两人都太不安分,不适合相濡以沫的宁静生活。太久了,他们注定都会厌倦的。

“再看看我吧,我真的会很想念您的。”

克里斯蒂安抱他抱了很久,可怜兮兮地央求着。为了爱,他可以不顾泪水和风雅向爱人求情。可惜他心心念念的爱人永远不能用长情回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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