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滚滚，早风阵阵。

论天带着伤势较重的论地、论玄二人与精神稍好些的论黄先行出发，乔装作进城买药看病的农夫，早早地就到了城门外。城门一开，一行人走先往医馆方向走了一遭，再从岔路绕进典当铺。早间人少，一通操作，倒也相当顺利。

第二波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橘茉伤势未好，走路一瘸一拐，杵着个木杖，佯装渔夫老者。旁边二人则扮作同行亲戚，扶着橘茉。眼见刚进了城，哪知冒出个小叫花子，前来行乞。赤枚心生善念，忘了如今两手空空，钱财包袱尽失，正要掏钱。被银蔓挡了回去，只道家境贫寒，无甚钱财。想着来人就此作罢，迈腿要走。

哪知这小叫花子颇为难缠，不依不饶，心道听闻城外渔人多为心善，一向都是给的，哪知这回碰了壁，于是无赖劲一起，只说要个馒头果腹钱。

三人也无法子，既是做戏，必定要做个全套。于是银蔓假装摸了摸钱袋，发现钱财被贼人偷了去的惊慌样子，只道要出城再取。小叫花子眼见无果，也讪讪地走了。

于是青枫来时，便见到三人蹲在城外灰头土脸的样子。

……

“我记得你们早上一人啃了两个大饼……再饿也不能乱拾荒果腹呀！”青枫远远地便认出三人，故意打趣道。

鹿灵用手拐了青枫一下，斜眼一瞟，眼神好似在说：瞧你的样子，没个正形儿。

青枫摸了摸鼻子，想是发生了什么，三个人才坐在城外，于是又说道：“你们……莫不是没带钱买吃食……碰瓷被赶出来了吧……”

赤枚立马站起来，哼了一声：“你就不能念我们点儿好！”

橘茉本就虚弱，更是无奈地靠着树干，肚子里一阵阵传来咕咕声。于是青枫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阿鹿，你先借我点银子使使，回头我还你。”青枫朝鹿灵使了个眼神，看似考虑周全，心思细腻。

鹿灵从钱袋子里掏出些碎银，交到青枫手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拿去拿去，滴水之恩记得涌泉相报！我等着你的金山银山！”说完又是一笑。

“嘿嘿，你也不怕我携款潜逃，从此杳无音信！”青枫回怼，心里确是带着几分感谢的。

“若是如此，我就当买个教训罢了，该是轮到的，逃也逃不掉！”鹿灵下巴一抬，嘟囔了一声。

“有朋友如此，我怎舍得背弃之！玩笑罢了！走！我们先进城买些吃食！”青枫朝三人招手。

赤枚终是反应过来，白了青枫一眼，说道：“枫子，你真当我们是饿得落魄如此呀！”

“难道不是吗？你不饿，你也考虑考虑病人呀！”青枫看向橘茉，要是平日里，橘茉早就回怼了，今日只怕是太过虚弱，懒得碎语。

赤枚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看向银蔓。银蔓这才悠悠开口：“你别说，这事还真的跟银钱有关，倒不是饿坏了我们，反倒是饿了那小叫花子！”银蔓细说了前因后果，听得青枫捧腹大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被小叫花子戏耍了！”青枫笑得停不下来。

“枫子莫笑，想我向来不拘银钱，今日反被银钱所困，说来都是劫，好在你们来了，我们快进城吧，他们该等急了！”银蔓有条不紊地说到。

“对呀！我们快进城才是！”赤枚猛拍了青枫一拳。

青枫揉了揉手臂，眉头微皱，轻声道：“枚子，下次能否轻点？我这细胳膊遭不住呀！”

赤枚拍完心里讪讪，觉得自己下手重了些。面上依旧不为所动，笑说：“那你该多吃点儿！长点肉好打！”于是青枫趁其不备，回拍了一拳……空余赤枚原地愤怒。

“喂……你们有谁……倒是扶我一把呀……”橘茉虚弱的声音传来。眼见橘茉挣扎未果，几人拽着胳膊，愣生生把他提起来。

几人结伴进了城，来回绕了几圈，这才到了李记典当铺。店内当班的听闻是来找白掌柜的，又对了暗号，只朝墙缝道了声人来了，随后又七拐八拐的带几人绕到后院，终是见到了白烨。

白烨交代先送橘茉去医治，又安排了饭菜，忙乱一番，好不容易才坐下来。青枫向城主介绍了鹿灵，又将这几日所见所闻，线索疑惑，离奇之事仔细说来，赤枚和银蔓也吐露了不同寻常之处。

听完几人发言，白烨先是沉默了半晌，眉头微皱，摇了摇头说道：“这十年来，每次到玄苍山查探都会发生离奇之事，且次次不同。论天他们此次也是误入洼地，才去得鱼寨，本以为能继续追查，可惜……”

“城主莫急，线索既是从跃鱼湖断的，过几日我们再探访，说不定会有新发现。”赤枚快人快语，欲再试一次。

“你们说的跃鱼湖，似乎与鳞川河相连，湍水无眼，这次便凶险至此，差点儿搭了性命，或许能从别处入手……”白烨叹了口气。

鹿灵听闻也是一惊，竟不知世间还藏着如此隐秘奇异之地，愣得说不出话来。

青枫也觉得原路返回不妥，问题既是来于水，也去于水，而水又互相连通，未必非要从跃鱼湖入手。于是突然灵光一现，说道：“既是两水相连，水流又不可逆，若是我们倒着走，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倒着走？河水湍急，船会翻吧！”赤枚忽地拍了下腿。

“嘿！非但不会，还能带我们去想去的地方！”青枫话说一半，众人都盯着他看。

“你快说！我的鹿儿可不会游泳！”青枫只不经意朝鹿灵瞟了一眼，鹿灵便主动提起。

青枫哭笑不得，只得说：“顺流易被冲走，那逆流自然……只是要费些人力物力。”

“青枫说得对，出其不意反而是致胜法子，逆而行之，或可一试，人和物你们不必担心，我去安排，眼下万国灯会将至，也说不定还有新线索，你们先好好养伤，顺道也看看这葫芦城到底会卖什么药！”白烨对青枫的想法颇为支持。

众人点点头，才发现银蔓适才一言不发，于是青枫问道：“银子，你是不是有新点子，不妨说与我们听听！”

“自我们进了冰洞，事情就有蹊跷，何来的泼天大水，能将我们冲那么远……那冰洞不似人为，要不是我们自以为在高处，实则在低处，水也不能从天上来……若我们逆行能找到冰洞，事情就明朗了。”银蔓将内心想法吐露。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想原路返回呢，再来一遍呢！”青枫拍了拍胸脯，说完发现不对，惊恐的看了赤枚一眼，还好赤枚暂未反应过来，并不说话。

白烨哈哈一笑，随后道：“这两日你们就好好歇着，我要去检阅灯会准备得如何了！这里都是自己人，需要什么交代他们便是。”

“前辈您放心去吧，正巧我们也等着看灯会呐！”青枫回道。

白烨点头，又朝门口的人交代了些什么，才离开了当铺。

几人上了楼，用过饭便早早躺下，一路上都没好好睡，今夜终于能踏踏实实睡一觉了。而夜深了的当铺，才开始它真正地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