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听不懂她说的“失业”是什么意思，一对瞪大的凤眼迷茫地看着她。

褚虞把六页纸长的卷子和那张标准答案摆到书桌上，手指在卷面点了点，发现少了点什么，问：“有红笔吗？”

“有。”夏沐从笔袋里找到一支红色圆珠笔递过去，站在一旁，看着她拿起红笔准备批改，心情又紧张起来。

桌面轻微晃动，褚虞低眸，瞥见她抓着桌沿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指，视线上移，落在她紧绷的小脸，顿了顿，勾唇，语气戏谑地问：“很紧张吗？”

“……”夏沐放开桌子，把手藏到身后，心虚否认，“没有。”

褚虞忍俊不禁，没有继续揭穿她，敛眸，视线回到卷子。

夏沐注意力落在她手上。褚虞五根手指都很修长，冷白皮，带点骨感，握笔的姿势非常好看，夏沐稍微走了一秒钟的神，很快又清醒过来，晃晃脑袋，眼睛紧紧盯着她手里移动的笔杆，生怕被找到做错的地方。

褚虞用红笔在文言文默写题上打了个圈。

夏沐眼皮一跳。

“错别字。”褚虞不留情面地指出她的错误。

夏沐面色微赧，在心里默默记下错题。

褚虞眼随手动，笔尖又在一道物理力学题上停住。

不等褚虞开口，夏沐已经发现错误，主动报错：“单位错了。”

褚虞看她一眼，准确圈出她刚才报错的地方：“下次注意。”

“嗯……”她语气突然严厉，夏沐有点不适应。

已经错了两道题，还都是些不该犯的低级错误，夏沐暗自懊恼，又不能去扶桌子，藏在身后的手指悄悄攥紧，像个被老师随堂抽查的学生，乖乖站在一旁等待审判。

褚虞细长的手指一直往下滑，前面三页检查完，又翻到后面那三页，从头滑到尾没有再停顿过。

在她放下手中笔杆时，夏沐终于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叩叩叩——”

夏念茹推门进来，喊她们去对面吃水果。

切好的水果拼盘摆在玻璃茶几中间，阮思娴用牙签叉了块蜜瓜递给夏沐，笑着问：“试卷难吗？”

夏沐一边谢谢一边接过蜜瓜，认真想了下，实话实说：“还好。”

“错了多少？”夏念茹问。

夏沐下意识瞥向坐她旁边的褚虞。

褚虞与她对视上，捕捉到她眸底隐藏的一丝紧张，抑制不住地嘴角微微上扬，不疾不徐回答夏念茹的问题：“主观题答得很好，客观题我只找到两个小错误，整张卷子一共是150分，如果给老师批改的话，应该可以拿到140分以上。”

“这么高！”阮思娴忍不住惊呼：“沐沐你真棒！”

褚虞伸手去拿蜜瓜，自信满满地说：“年级前十没问题。”

夏念茹一直都知道夏沐成绩优秀，听完褚虞汇报的情况，一脸欣慰地摸摸夏沐松软的头发，说：“还不快谢谢你虞姐姐。”

“可别谢我了。”褚虞咬了口脆甜的蜜瓜，侧身朝着夏沐，语气半真半假地说：“我感觉她都不用我教了。”

夏沐看她一眼，嘴唇微动。

“教还是要教的。”夏念茹拍拍褚虞肩膀，又指了指夏沐，说：“她语文英语都挺好的，数学化学物理这几科稍微弱些，你可以给她补补。”

褚虞本来也是开玩笑，没有要推辞的意思。她又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夏沐，见对方没有要拒绝的意思，笑了下，说：“那我再去网上找找往年的试题，你多做几份练练手。”

夏沐还是看着她，嘴唇又动了几下，最后只回了一个简洁的“好”。

之前那份空白卷子是褚虞翻箱倒柜才找到的，在网上找得重新打印，夏念茹听完觉得麻烦，阮思娴却说：“不麻烦，小虞办公室里就有台打印机，她直接打印出来就好了。”

既然提到了办公室，夏念茹顺便问起褚虞在公司里任什么职位。

褚虞将嘴边一缕发丝拨开，咽下嘴里的蜜瓜，说：“没有职位，我就是趁假期和周末有空帮我妈和叔叔打打杂，做点行政和简单的文职工作。”

“那也非常厉害了。”夏念茹夸起褚虞也是不遗余力，扭头对阮思娴说：“小虞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优秀，娴姐，你有福了。”

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儿，阮思娴自然是幸福的，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褚虞在听到“能干”两个字时，不禁想起在夏沐房间里对方“指控”她的那些话，声音懒懒地反驳夏念茹：“我哪有那么好。”

夏念茹以为她是在谦虚，褚虞眼尾轻轻挑起，视线扫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沐，幽怨地补了一句：“刚才还有人说不够稳重呢。”

夏沐倏地抬起头。

“哪个说你不稳重？”夏念茹忙问。

褚虞笑而不语，又轻轻瞥了眼夏沐。

夏沐险些被一口蜜瓜噎到。

不是说扯平了吗？这人怎么还记仇……

假装听不出褚虞是在揶揄自己，夏沐艰难咽下那口蜜瓜，避开那双染着薄薄笑意的眼眸，脸热地看向别处。

晚饭还是在褚虞家吃，夏念茹跟阮思娴还是有聊不完的话，夏沐没话说只好在一旁看电视。电视她也看不进去，眼睛时不时往主卧方向瞟。

阮思娴注意到她视线，怕她一个人待着无聊，说：“你要不要进你姐姐房间坐坐？”

夏沐忙收回窥探的目光，故作镇定：“不用了，我看电视就行。”

阮思娴也就随她了，转回去继续跟夏念茹聊天。

吃完褚虞就回房间用电脑找题了，也不知是不是太难找，直到两位长辈聊尽兴了，夏念茹拉着夏沐回了对面，她都没有出来。

“以后……能不能不补课了？”

夏念茹换好了鞋正准备回自己房间，转身，诧异地看着落她身后表情纠结的夏沐：“为什么不补？”

夏沐没想好说辞，理由是临时编的，低头看向地板，说：“她白天要上班，下班还得回来给我补课，这么麻烦人家，我觉得不太好。”

夏念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我跟你阮姨亲如姐妹，你虞姐姐也当你是她妹妹，她都不觉得麻烦，你就不用想太多了。”

“可是……她……”

第一次见她支支吾吾，夏念茹觉得有些古怪：“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不需要任何人给你辅导了？”

“我没觉得自己厉害。”夏沐快速否认，轻撩眼皮，见夏念茹正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盯着自己，心底没来由地一阵烦躁，“算了，当我没说。”

她闪身回房，“砰”地关上门，留夏念茹一人在外懵逼：“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门板隔音效果一般，夏沐后背抵着门，可以清楚听到夏念茹发出的疑惑。

这也是她当时当下的疑惑。

说不清究竟是怎么了，只是冥冥中有种预感，如果一直让褚虞给她补课，夏沐觉得迟早会出事。

就像刚刚，那个让人心跳失衡、措手不及的意外贴脸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