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果盘往牧塞手边推推，牧塞用牙签戳了块芒果，安静地吃了几口，突然出声来了一句：“昨天，是我语气不好。”
他的声音很低，垂着的眼睫在灯光下颤了颤，才继续说：“对不起。”
“那是你的私人行程，我没资格管这么多。”
这话说得，倒是让谈光意品出几分委屈的意味，他只能低笑着解释：“是付洋想约楚娴，临时组的局，我只是陪着去吃顿饭。”
“哦，是吗……”牧塞应了一声，抿着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悄悄放松下来。
“今天突然过来也没给你打招呼。”谈光意换了话题，“晚餐好吃吗？”
“嗯，好吃。”
牧塞没有说客气话，平常要么是路千帆做饭要么就是订餐外卖，吃了这些年早就腻了，更不用说这桌饭是谈光意经手的。
想到这儿，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手肘支在膝上，撑着了偏过头去瞧谈光意。
“全都是我爱吃的，想不到谈老师这么细心，连我忌口什么都一清二楚。”
他的语调懒懒的，却似乎又藏着几分得意，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视线直直地停在谈光意的面上观察他的表情。
没有意料中的羞涩和怔愣，谈光意平静地点头承认：“对啊，因为我看了很多关于你的的视频，毕竟是给你做的，还是要以你的偏好为主。”
谈光意说得毫不扭捏，甚至想把自己做的笔记拿给牧塞欣赏，不过还是理智地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这有点不符合自己谦虚低调的人设。
牧塞倒是看出来了，收回视线，额头抵在手心长叹一口气。
他佩服过谈光意的敬业，但现在觉得，太敬业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谈光意被他的反应逗笑，开玩笑问道：“你就没有搜过我吗？访谈，综艺，或者记者会问答？”
“我才没这么闲。”
牧塞拉过身边的抱枕抱在怀里，整个人向后倒去，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洗后的头发有点凌乱，翘起了几根发丝，灯光撒在他身上，他歪头倒在靠背，把玩着抱枕周围的流苏。
细长的流苏在他修长的食指间打了个转儿，然后被他细细摸摸地编成小辫。
牧塞头也不抬，语气散漫：“谈老师名气这么大，哪里还需要我搜物料。”
谈光意不死心地问：“真没搜过？”
牧塞专心给抱枕编小辫，敷衍道：“没有没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谈光意手机响了。
是安妮打来的，说是已经到了车库，差不多该回去了，附近估计有不少狗仔跟着。
牧塞凑的近，听了几句就说：“从A9出口走，娱记一般不蹲那儿。如果你想让热搜再冲一把，直接正门出去也行。”
“我可以加班再送谈老师出去。”
牧塞的手指扶着额头，抬眼看了眼谈光意，脸上表现得相当诚恳，“总不能让谈老师单独营业。”
“不劳烦你。”
谈光意笑笑，起身同还缩在厨房的两人打过招呼后就走到门口开门。
外面天已经全黑，枝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空气间隐约浮动着清淡的花香。
牧塞在门口望了一眼，转身拿了件开衫搭在谈光意身上：“晚上降温，你披着出去。”
谈光意一笑：“被拍到岂不是有了新素材？”
“那不正好？”
牧塞握住门把手拉开，神色认真地说，“看在我们这么努力营业的份儿上，明天就让何必山去找节目组加钱。”
谈光意看着外面隐隐闪过的镜头反光，低头笑笑，侧身选了个礼貌又不失亲近的社交距离停顿了几秒，再同他挥手告别。
“明天见？”
“明天见。”
……
“谈老师走啦？”
宋颂手上还带着洗碗专用的黄色橡胶手套，湿漉漉地举着手凑过来。
“嗯，走了。”
牧塞躲开，勉强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的背，把他往厨房推，“洗你的碗去。”
宋颂偷偷摸摸磕了这么久的现场，才没这么容易放弃。
拐了个弯，在吧台倒了杯果汁，灌了一大口，问牧塞：“你们明天应该是下午就要录制吧？为什么不把谈老师留下，这里有多的房间，他睡也方便，正好你们明天还能一起出发，连汇合都免了。”
牧塞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他难道不想吗？
“直播之后多少媒体在门口守着，如果谈没出来，不知道要被捕风捉影成什么样。有热度是好事，炒过头了也招人烦。”
牧塞说完，上下打量了宋颂一番，哼笑道，“傻羊。”
宋颂瞬间瞪大了眼睛，委屈巴巴地指着牧塞给路千帆告状：“队长，牧塞说我傻！”
路千帆扬眉，得，连哥都不叫了。
他敷衍道：“听你牧哥的，快去洗碗。”
宋颂皱眉：“我洗完了！”
路千帆往厨房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把手里的拖地机丢他手里：“来吧，男德培养计划第二步，去把地拖了。”
宋颂：“……”mad，好气。
……
一场直播冲散了这两天两人各种不和的猜测和谣言，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要爆料的营销号也闭麦装死。
而大批粉丝没空去嘲讽那些黑子，一窝蜂地在最新的高清版直播录屏下磕得醉生梦死。
这时，大部分谈粉的手机都在同一时间震动，粉圈有名的剪辑手光同尘发布了一个最新视频。
视频里的谈光意从青涩少年到闪光灯下稳重成熟的贵公子，穿着黑色高顶西装翘腿坐在华丽的皮椅中，镜头又下往上，从红底皮鞋到摇晃着高脚杯的手指，再到他系得□□的领结。
暧昧的音乐间，清冷的眉眼微抬，只一个眼神，就已经是禁欲之下的极致诱惑。
“还行吧。（提裤子）”
“西装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谈老师抽我谈老师抽我！（乖巧递项圈）（斯哈斯哈）”
“太太呜呜呜没有呢我可怎么活啊！”
一群进入午夜场的返祖小猴子正没羞没臊地进行脱裤衩表演，突然系统再一震动，最新评论里滚动出一条打赏消息。
【感谢ID讨厌冰美式打赏五万星币！】
“卧槽，又是冰美式大佬！”
“不得不说，谈粉真的富婆姐姐好多呀！”
“安啦安啦，每次光同尘太太发布新视频时，榜一大佬都会来打赏的。”
光同尘看着新收到的打赏并不意外，但想了想，还是戳开榜一大佬的头像私聊。
光同尘：【谢谢大佬的打赏！】
讨厌冰美式：【不客气。】
光同尘没想到对面这么快就回了消息，连忙加快了打字速度。
光同尘：【有件事我想和大佬您说一下，因为最近我迷上了谈牧的恋综，所以也剪了不少CP向的视频在论坛发布……】
讨厌冰美式：【什么论坛？】
光同尘：【是CP粉磕糖专用的啦！因为怕引起唯粉的反感，这种类型的，我就只会在论坛发布，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拉您进去。】
这条消息发完了好几秒，都没有等到对面的回答，光同尘正遗憾自己判断失误时，手机突然弹出新的消息。
讨厌冰美式：【拉我！】
……
[玫瑰养殖交流论坛]
【光同尘：新的剪辑视频已上传~欢迎各位同好盖楼！另外今晚直播的视频我会抓紧剪辑，有什么想看的可以盖楼留言！】
1L冰糖柚子茶：那个……请问连续姨母笑两小时不影响什么吧？
2L那就鸳鸯锅吧：太太辛苦了！如果可以，我想看泥塑贴贴的呢~（扭捏）
3L生吞井盖：想看泥塑向推荐楼上去刷DUSK去年的主打曲舞台，里面的塞宝是长发造型哦！
4L好柿发生：加1，后来他嫌热把头发剪短了好可惜！还我性感辣妹啦！
5L讨厌冰美式：？？？
6L请勿熬叶：噫？是新ID诶！
7L苦命打工人：诶，这个ID好眼熟啊！
8L声声慢：楼上都是塞粉来的吧，这是我们光同尘太太在星网的榜一，每次只要是谈老师的视频，哪怕是群像的，都会有打赏！
9L不重要的A某：哇！是榜一！合影合影！
147L鹿刃甲：呜呜呜小破论坛蓬荜生辉啦！居然连冰美式大佬也是我们CP党！
658L请勿熬叶：卧槽你们盖楼盖这么快！让我和大佬合个影啊！
1123L冰糖柚子茶：歪楼，不知道明天两朵小玫瑰会去哪里玩？
1124L声声慢：新粉，为什么是两朵玫瑰哇？
1125L不重要的B某：哎呀，塞宝出道的画报就被粉丝叫成“帝国玫瑰”啦！至于谈老师，可以去考古他首部电影《碧色》哦！水灵灵的男高，就是清纯白玫瑰啦！
1126L声声慢：谢谢楼上！我去考古啦！
1130L苦命打工人：反正去哪儿都行，上次幼儿园我还以为会很遭的，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乐得我已经三刷了。
1156L鹿刃甲：对！如果有一天我得了糖尿病，没有一个视频是无辜的！
……
秦归雁提着冰淇淋回来时，另外几人正在客厅看电视。
他掏了个香草味的丢给宋颂，随口吐槽Vik：“下次我才不和Vik单独出去了，这家伙闷得要死，走一起简直像去民政局离婚。”
路千帆乐了，撕开甜筒的包装袋：“你的比喻一向很可以。”
“哼哼。”
秦归雁分了半天，还见牧塞瘫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单手刷手机，开口招呼他：“塞宝你看啥呢，趁着何老妈子和凯瑟不在快来吃冰淇淋啊。”
宋颂闻言闷笑出声，一个见了会骂人，另外一个见了会动嘴抢，让何必山去遛狗真是个吃零食的好借口。
“知道了。”
牧塞应了一声，接过秦归雁递过来的冰淇淋。
刚撕开外层的薄膜，犬类特有的喘气声由远及近。
几人停下动作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拿起手里的冰淇淋一窝蜂地冲上楼。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何必山气喘吁吁地走进客厅，把狗绳丢开去冰箱拿水。
路过客厅时看见茶几上的各种冰淇淋包装袋，顿时火冒三丈朝楼上喊：“怎么又偷吃甜食！我警告你们！这个月零食摄入已经超标了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五道清脆的落锁声。
何必山与凯瑟对视一眼，他愤愤道：”也不给我多买一个，真没良心！”
凯瑟：“汪！”